佟贵妃的小厨房,玉醐正盯着那银铫子出神。
脚步轻微的走进来某个宫女,唤她:“玉姑娘,太后叫你过去。”
太后?玉醐倍感纳罕,她只见过太后一面,那还是某天太后给太皇太后请安碰巧遇见的,看上去太后慈蔼温和,远不如太皇太后眉目间隐隐的凛然之气更迫人,但不知太后叫自己作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应了声,又叮嘱了旁边陪着她的凝碧几句,诸如还有多久这药才能熬好,然后随着寿康宫的宫女走了。
皇宫大内,层楼叠宇,阻挡了凛冽的北风,却也阻挡了日光,行于高高的宫墙下,玉醐冻得将手抄在袖子里,反观那寿康宫的宫女,穿的似乎比自己还单薄,依然是丝毫不乱,双手也规矩的交叉握着,那手上连个棉手焐子都没戴,可见是训练有素的。
来到寿康宫,那宫女在门口的毯子上蹭了蹭鞋底,又取过鸡毛掸子拍打了下衣裳,然后示意玉醐照做,一套动作之后,这才领着玉醐进去。
太后冷着脸坐在临窗大炕上,暖阳从玻璃窗子射进来铺了半炕,炕上还有炭火盆子,地上还生着地火龙,所以屋里惹得很。
玉醐跪地见礼。
太后目光森森瞟她一眼,也不叫起,只问:“你就是那个女医?”
玉醐感觉出来自地狱的阴冷,答:“是。”
太后怒道:“好个没规矩的,来人,让她长长记性。”
于是太后身边一个长了春秋的嬷嬷便走到玉醐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刮子,打的玉醐莫名其妙,那嬷嬷喝道:“太后问话,你回答时该说,回太后的话,奴才如何如何。”
寄人篱下,更何况是皇帝家的屋檐,玉醐咬牙忍了,道:“是。”
话音刚落,那嬷嬷又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指着她狠狠道:“本嬷嬷教你规矩,你该说谢过嬷嬷。”
玉醐忍无可忍了,猛地抬头看来,刚好看见那嬷嬷的双下巴,一脸横肉,肥得摇摇欲坠似的,玉醐诘问:“敢问嬷嬷品秩为几?”
那嬷嬷颇为得意的笑着:“本嬷嬷为正三品掌事。”
这在后宫女官中,是首位了,怪不得颐指气使。
玉醐不屑的道:“那又怎样,嬷嬷即使是正一品,又有什么权力来掌掴,我这个皇上下旨册封的女医?”
那嬷嬷语塞,怔怔不语了。
太后一拍桌子:“皇帝以孝治天下,我是皇帝的额娘,你是皇帝封的女医,也不过是慈宁宫的宫女位分,掌掴你怎样,杖责你又怎样,来人,取杖!”
那嬷嬷在这宫里是个老人了,觉着事情又闹大,她也知道玉醐在康熙面前的分量,适时的劝阻太后道:“太后息怒,犯不着跟这种奴才生气。”
说着话,给了太后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太后虽然没能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在暗示她当下要做的事恐有些不当,就道:“今儿叫你来是为了贵妃的病,那几十杖暂且记在账上,他日若是再敢以下犯上,加重处罚,我来问你,贵妃的病你也治了一段日子,为何不见好转?说,是不是你存心怠惰。”
前车之鉴,玉醐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学乖了,道:“回太后的话,奴才不敢,贵妃娘娘久病之人,需长久调理方能痊愈。”
太后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不好好用心给贵妃治病,你要记住,你只是女医,不是太医,不要自以为是,行了你跪安吧。”
只为这么几句话,只为叮嘱好好给佟贵妃看病,就将自己叫了来,然后赏了两个大耳刮子,玉醐想,太后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叮嘱看病是假的,发泄方是真的,可自己同她毫无过节,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的母亲,自己只是个奴才。
出了寿康宫玉醐使劲的想使劲的想,终于想明白,太后并非是自己发泄,而是替别人发现,那个背后的人是谁呢?玉醐只听说太后偏爱佟贵妃。
猛然心头一凛,可着后宫谁不知道,佟贵妃性子沉静,心地善良,都说她有着母仪天下的风范,只差康熙一道旨意,便是皇后了。
玉醐不愿相信太后这样对待自己与佟贵妃有关,可是又忍不住怀疑。
寿康宫距离慈宁宫最近,没几步路玉醐便回到了慈宁宫,刚好遇到出来安排宫女某些事宜的苏麻喇姑,玉醐对苏麻喇姑是真心的尊崇,低头道:“见过大姑姑。”
苏麻喇姑嗯了声,指使走了宫女,一侧头就看见玉醐的面颊红彤彤的,便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玉醐本着息事宁人,敷衍道:“没事,撞门框上了。”
撞门框能撞出五个手指印?苏麻喇姑晓得她是存心隐瞒,便没有多问,回去后径直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皱皱眉:“可知道她是打哪儿回来的?佟贵妃处?”
苏麻喇姑摇头:“不是,听说太后叫了去。”
太皇太后唉声一叹:“她啊,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我惩罚玉醐是为了给皇帝看,要皇帝明白,玉醐只是这后宫的一个奴才,而安嫔却是他的家人,百姓家也讲究个家和万事兴,可她惩罚玉醐却是为了替别人出气,这不是添乱么。”
她,苏麻喇姑知道是意指太后。
太皇太后又道:“叫人弄些冰给玉醐敷一敷脸,千万别让皇帝看见,真是让人操心。”
苏麻喇姑担忧道:“玉姑娘这个女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她的意思,这么一个身份奇怪的人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