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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醐稍作迟疑,达春便明白她是有难言之隐,便打发走那些侍卫,推说玉醐初来乍到,不熟悉南苑,迷了路,自己送她回去。
侍卫们甫离开,达春再问:“大晚上的,姑娘作何在海子边吹冷风?”
玉醐举头望着茫无涯际的冰面,怅然道:“你说,从这里能不能跑出南苑?”
身上的斗篷给风衣吹得鼓荡开去,仿佛振翅欲飞,可她明白,即使能够飞出南苑,也飞不出康熙的手掌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而自己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是一时起的念头罢了,说完扭头就走。
达春跟上,用手随意一指道:“前明时,此地即修筑了围墙一百多里,围墙之高,人不能攀爬,且此地有行宫有庙宇有衙署有苑门有兵驻守,即使圣驾不来,亦是守卫森严,黎庶不得靠近,里面的人想出去,那也需要令牌。”
听他如此详细的介绍,玉醐笑了笑:“你才来京城不久,怎会知道如此详细?”
达春颇有些自豪的道:“追随将军那么多年,受教匪浅,将军说过,一个人,需足不出户即知天下事,博闻广记,厚积薄发,这有用。”
提及巴毅,玉醐突然想起一事来,便问:“前些日子他去我家里提亲,我爹没答应,他会不会在怪我爹?”
达春立即道:“将军那个人姑娘是知道的,海纳百川的襟怀,怎么会怪玉先生,即使将军如今做了侍卫,给人呼来喝去的,也从未长吁短叹过,倒是我见了这心里着实不好受。”
玉醐有同感:“我何尝不是如你一样,除非知道是谁害的将军,还将军一个清白,或许皇上才能复他原职。”
达春点头:“若能回到关外,即使是苦寒之地,自由自在的,当然好。”
玉醐蹙额:“可是那个将玉佩藏在将军枕头下的人太高深莫测,我想了这么久都想不出会是谁。”
雪色将夜色变得依稀,彼此的神情模糊可见,达春舔了下嘴唇,想说什么,碍于巴毅的交代,又将话咽下,一弯新月终于钻出了云层,天地亮了起来,旁边的枯枝将支离破碎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如鬼怪的厉爪,达春的心痒痒的难受,终于忍不住这样道:“或许姑娘可以去问问皇上,那个密报之人,便是偷藏玉佩之人。”
玉醐脚下一滞,鞋底碾压积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如梦方醒的惊道:“我怎么竟然忘记这一茬?”
达春一笑,只是呼出的白汽如雾萦绕,遮蔽了他的表情,伸手相请:“走吧,这天冷的煞,姑娘身子娇弱,耐不住这样的寒冷。”
送玉醐回到住处,他也转回去巡逻了,心里隐隐不安,怕自己的提醒给巴毅知道,会责怪他,于是一夜心神不宁。
玉醐亦是一夜无眠,着急天亮,天一亮她先去看过玉簪,果然只是受了凉风,身子并不大碍,滚热的炕睡了一夜,便恢复如初了。
玉簪无恙,玉醐便再去给康熙请平安脉,本有太医随行,她若不以请平安脉为由,不知道该如何见驾,所以明知这个时候太医在里头呢,她还是经过通禀走了进去。
她一来,康熙便挥退了太医,虽是行宫,殿宇仍旧深广,初升的太阳照不到御座上,有些清冷,康熙穿着银鼠皮的坎肩,脚边还放着熏笼,笼内炭火哔剥作响。
玉醐方想拜下,康熙手一抬:“过来坐,瞧你这一身的凉气。”
玉醐道了声“奴才不敢”,仍旧原地站着,见驾,身上的大衣裳已除,竹青色的小袄碧水色的裙子,头上也依旧是那支银簪子绾发,没有多余的累赘,人也就清清爽爽,正是这出水芙蓉般的干净明丽,初次见面,即如长白山的一滴山泉,让康熙怦然心动,之后更是欲罢不能,见她不卑不亢的俏生生站着,康熙打趣道:“你不是来给朕请平安脉么,那么远,朕的胳膊可没有那么长。”
玉醐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忙走过去,李连运将一蒲团放在她跟前,她便跪了上去,伸手想为康熙把脉,康熙却指着她袖口问:“那是什么?”
玉醐抬起手臂看了看,明白康熙所指,将袖中的一物取了出来,呈给康熙看:“是穿心盒。”
康熙接过那盒子看,银制,圆形,极小的尺寸,中间有孔,以绢丝穿过之后打结。
穿心盒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唐宋至今,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打开绢丝帕子的结,便可以启开盒子,里面能放些类如香末、花红、珠子、相思豆、香茶饼子的小玩意,也不是女人之专属,fēng_liú倜傥的风雅之士格外喜欢用,只是康熙乃第一次见,把玩着穿心盒,见那上面刻的是九曲回纹连绵不绝的云朵,大概是用的年头多了,已经磨得非常光滑,他好奇的问:“这是甚么呢?”
玉醐道:“穿心盒。”
康熙听那里面好像有声响,再问:“装的是?”
玉醐又道:“铜钱。”
康熙“唔”了声:“可以打开看看吗?”
玉醐有些不情愿,又不好拒绝,只能点了下头。
康熙解开绢丝帕子的结,启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康熙通宝,因盒子极小,仅仅能放下一枚,康熙更加好奇,想玉醐现在吃着一品官的俸禄,不会对一文钱如此珍视的,这枚通宝一定有深意,遂问:“为何将这钱装在盒子里?”
玉醐突然脸上泛起了绯色,许久才道:“觉着好顽而已。”
康熙不信:“这么好看的盒子,你可以装些珠子,却只装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