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醐大胆的说出“矢志不嫁”,苏麻喇姑心口一揪,仿佛小猫的爪子使劲挠了下,钻心刺骨的痛,往事如烟,却挥之不去,一向温和的人,突然就变了脸色,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森冷:“姑娘自身难保,何必多事。【.】”
玉醐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她的面前,郑重磕了个头道:“我不是想揭大姑姑的伤疤,而是想让大姑姑成全,假如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或者我,就成为下一个大姑姑,或者瓜尔佳将军,如林先生一样,最后郁郁而终在山林古刹。”
苏麻喇姑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林先生他已经……”
玉醐点头:“大姑姑拒婚之后,林先生便投身在京郊一座寺院,二十年前已经过世了。”
苏麻喇姑如一尊泥塑,木然而坐,到底是长了年岁,更兼她个性沉静,也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常的神态,淡淡道:“相识一场,改天我去给他烧些纸钱。”
玉醐斗胆再次道:“几张纸钱,就可以告慰林先生在天之灵吗?”
苏麻喇姑脸色一沉:“那又能怎样?我同他不过是浅薄之缘。”
玉醐站了起来,转身爬到炕上,从被子底下摸出一物,一支竹笛,下了炕递到苏麻喇姑面前:“这是林先生的遗物。”
苏麻喇姑满含意味的笑了:“你连这个都能弄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醐直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只想离开紫禁城,而能帮我的人唯有大姑姑你,我也不是为了胁迫大姑姑才刻意打听大姑姑的往事,而是一个巧合,就是来给我施法驱魔的那个法师,他认识林先生,无意问起大姑姑来,我这才知道大姑姑同林先生的事。”
苏麻喇姑不禁恼怒:“那个堂头和尚可恶,出家人,恁地多事。”
玉醐缓缓摇头:“大姑姑误会,是林先生临终将这支竹笛交给那师父的,托付他找到大姑姑,将这笛子交给大姑姑,那师父无奈难以见到大姑姑,所以转托于我。”
苏麻喇姑轻嗤:“我却不信,那堂头和尚为何信你?”
玉醐莞尔一笑:“大姑姑信不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之说的,有的人认识一辈子,彼此竟毫无了解,有的人初次见面,已然像相处了三生三世。”
几十年前,初次见到林先生,自己就感觉已经同他认识了三生三世,他站在一簇青竹下吹笛,清越的笛声将自己从青竹的另一边引了过来,彼此四目交投,他一愣,自己亦是一凝,两心交汇,再不能忘记。
念及此,苏麻喇姑只感觉眼中酸涩,看着那竹笛道:“我虽然年迈,终究是未出阁的女人,男人的物事我不能要。”
她拒绝,玉醐拿着那笛子,正琢磨该怎样将自己的计划继续下去,苏麻喇姑又道:“不过我想听听,你让我帮你什么?”
玉醐心头一喜,道:“皇上跟前,唯独大姑姑的话他是听的。”
苏麻喇姑摇头:“你错了,万岁爷更听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话。”
玉醐摩挲着那笛子,随后将笛子横在嘴边,作势欲吹奏,先道:“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话,皇上有时是迫于无奈,是孝顺,而大姑姑的话,皇上才能听进心里去。”
康熙从小便由苏麻喇姑服侍,两个人之间名分是主仆,情感如母子,更因苏麻喇姑性子温和,而虑事又机敏,康熙很是在意她的话。
玉醐轻轻吹了起来,笛声如流水缓缓淌进苏麻喇姑心底,一股甘凉,往日之事历历在目,一个恍惚,仿佛玉醐即是那林先生一般,自己最终辜负了他,使得他抑郁而终,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何等残忍。
苏麻喇姑轻声道:“我试试,但不知姑娘想让我怎样劝皇上?”
笛声戛然而止,玉醐凑近她低声如絮语:“我母亲因为皇上而死,我便是死也不会嫁给皇上的,希望皇上明白此一点。”
苏麻喇姑眉头一皱:“这很难,万岁爷对姑娘,情痴一片。”
玉醐不知自己该感动还是该气恼,心思纷乱复杂,叹了声:“林先生对大姑姑亦是情痴一片呢,大姑姑有大姑姑的难处,我亦有我的难处,男女而者,不是有了感情就可以在一起的。”
苏麻喇姑陷入长久的沉默,只等听见凝碧进来的脚步声,她才道:“好吧。”
玉醐屈膝谢过,见她起身欲走,再次将笛子递给她。
苏麻喇姑盯着那笛子看了看,仍旧没有接,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最后道:“故人之物,你替我烧了吧。”
凝碧拎着温好的菜走了进来,苏麻喇姑刚好走了出去,玉醐送到门口,两个宫女搀着苏麻喇姑上了轿子,刚想起轿,突然想起什么,掀开轿帘子道:“瓜尔佳将军就要同云衣公主成亲了。”
玉醐双手无力一垂,只微微点了下头,还能保持一个恬静的笑,只等苏麻喇姑的轿子行的远了,她才倚着门框缓缓的滑了下去,坐在门槛上看着廊下那树海棠,春天不是来了么,为何还这么冷,冷的上下牙打架格格的响,她自言自语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凝碧过来搀扶起她:“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赶紧回去躺着吧。”
玉醐心里固执的想着,我不信巴毅会如此待我。
心有灵犀么?
此时的巴毅正在家里同母亲说话,他说的是:“我不能娶云衣公主。”
老夫人怜惜的看着儿子:“当初你为了拒婚,差点弑君,而今你不娶公主,便是皇上砍你的脑袋了。”
怀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