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郭贵人的性情远不如宜嫔,玉醐不惜触犯宫规的一劝再劝,她也还是或哭或赌气,玉醐此时终于明白,当初宜嫔不想让小妹进宫,宫廷险恶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大抵就是这位小妹性子似乎有些偏执,实在不宜宫中生活。
郭贵人因为妊娠反应厉害,脾气就更坏,不肯吃饭,水也不喝,吐得厉害时,竟然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腹部,边打边骂:“我要这个孽障作何呢。”
吓得一干宫女阻拦不住,只好伏地叩头哀求,谁都明白,一旦郭贵人腹中孩儿出事,她们,都难逃干系,龙胎不保,个个都得处死。
郭贵人却是这样的一个人,越闹越气,越闹越不解气,越闹越凶,最后宫女不得不去将这里的状况禀报给宜嫔。
不多时宜嫔来了,将自己身边的宫女悉数留在外头等候,然后又哄了郭贵人一番,再屏退了思顺斋的宫女,殿内只留玉醐一个人服侍,她拉着还在嘤嘤啜泣的郭贵人的手道:“这孩子是无辜的,你何故为难这孩子呢,你没做过额娘,也做过额娘的女儿,你可曾见过咱们的额娘这样对你我吗?”
郭贵人忍了哭道:“额娘很疼爱我的。”
宜嫔趁机劝她:“现在你也是人家的额娘了,为何不疼爱自己的孩儿呢。”
郭贵人又突然发怒:“这怎么能一样,额娘同阿玛夫妻恩爱,我与皇上,却是形同水火。”
宜嫔脸一沉:“又说浑话了不是,皇上那么宠爱你,可着后宫,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呢,偏你视若无睹,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郭贵人不屑的哼了声:“谁稀罕他宠爱。”
宜嫔叹口气:“到底你想怎样呢?”
郭贵人恨恨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目光凌厉,与她千娇百媚的容貌极度违和,咬牙道:“我想离宫。”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宜嫔百般劝说不好,给妹妹闹得焦头烂额,等郭贵人闹累了,昏昏沉沉的睡着,宜嫔喊进宫女来伺候,她就朝玉醐递个眼色,然后走出殿去。
思顺斋,庭院阔大轩敞,树木花草只是零星种植,只在偏殿前有一株银杏树,此时已经微微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银杏果,银杏因其几十年才能结果,所以俗称公孙树,公种孙收的意思,玉醐瞧这棵银杏果实累累,树龄应该在四五十年以上,或者更久远,倒是棵不错的药材呢。
此时她已经同宜嫔一前一后的行至银杏树下,宜嫔附身拾起一枚银杏的落叶,一边把玩一边道:“我很担心小妹。”
玉醐知道她担心什么,点头:“奴才也觉着郭贵人心情不稳定,这不仅仅对胎儿不好,对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娘娘该及早想个法子,否则,奴才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宜嫔一转身:“所以我才从佟贵妃那里要了你过来服侍小妹,不单单是因为你懂医术,还因为你聪明伶俐,你帮我想个法子。”
这种事自己怎么管得了呢,自己现如今也犹如泥普萨过河,玉醐谦逊道:“娘娘错爱,这事奴才还真什么好法子,心病还得心药治,娘娘明白奴才的话。”
她感觉出,郭贵人之所以不肯接纳康熙,差不多是之前就有了意中人,康熙棒打鸳鸯横刀夺爱,郭贵人不能与心上人比翼齐飞,是以恨极了康熙,才会对康熙如此抵触。
宜嫔点头:“小妹不喜欢皇上,我知道的,可你说说,她傻不傻呢,女儿家,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们的丈夫的堂堂皇上呢。”
玉醐想,世俗的观念如此,女儿家就得逆来顺受,可是女儿家也是有感情的,这话又不好说给宜嫔听,所以只道:“可是贵人不这样想。”
宜嫔丢了手中的银杏叶,转而去仰头看那树梢,枝头硕果累累,银杏即是营养品又是药物,但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好物事,银杏还有一定的毒性,多食不宜,重着致命,这事她也知道,耳听殿内有声响,知道是小妹突然醒来了,她凝神思量片刻,似乎有什么无法决定的事,终于开口,说的不是小妹,而是向玉醐请教银杏果的药用:“本宫听说银杏果服食多了可以丧命,真有此事吗?”
玉醐应着:“娘娘说的不假,这物事幼儿禁食,大人也不能吃得过多,特别是生鲜的果子,确实会丧命。”
宜嫔叹口气:“其实婚姻就像这银杏果,你料理好了,就有宜,你料理不好,就有害,完完全全取决于自己,至于小妹,嫁了个天下一等好男人,却觉着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由着她吧,我这个长姐能做的都为她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说完即喊了自己的宫女摆驾回宫。
事情并未得到真正的解决,玉醐同其他宫女只能时刻盯着郭贵人,怕她出事。
接下来的几天郭贵人倒是平静了些许,也正常的吃饭,也吃了玉醐给她开的几副安胎药,思顺斋的人都以为主子终于想通了呢,于是也就放松了心情,更放松了警惕。
这一天,郭贵人用罢了晚膳,听了玉醐的话,怕积食,就在殿中缓缓踱步,还未到就寝的时间,她就对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宫女们遵命,屈膝施礼,鱼贯而出。
玉醐也随着宫女往外走,却听郭贵人喊她:“玉姑娘留下。”
玉醐只好转身回来:“贵人有何吩咐?”
郭贵人没有立即回答,单等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知道宫女都出去了,她才道:“没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