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如瓢泼。
红藕喊苏俊卿:“表少爷快进去吧。”
苏俊卿却摇摇头:“我不想打扰表姐的清修,在这里站着就可,横竖骤雨,说来即来说走即走,一会子就晴了。”
红藕肩头已湿,又劝了句,他仍旧不肯,红藕只好啪啪踩着雨水跑回房内,进了房取了把伞就想走,正在灯下看书的上官云衣不禁问她:“你作何呢?”
红藕指着外头:“表少爷来了,人在雨中淋着,我拿把伞给他。”
上官云衣忙望向窗户,黑黢黢的,她又行至门口,推开房门,风雨裹挟着凉气扑入,带来一股草木和泥土的清新,隔着雨幕,可以看见苏俊卿昂然站在雨中,上官云衣吃惊道:“他怎么来了?”
红藕正待出去,简单答:“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惦念公主你。”
上官云衣凝一凝神,喊已经跑出去的红藕:“叫他进来。”
红藕撑开了伞:“表少爷说不想打扰公主的清修。”
上官云衣暗笑,心里不清静,哪里又能够清修,不过是装装样子,骗别人也骗自己,叹道:“别给雨淋病了,好歹是朝廷命官,咱们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叫他进来吧。”
红藕抿嘴一笑,跑出去将书俊卿拉了进来。
甫一迈进门槛,苏俊卿见自己两脚雨水踏在青砖地上便湿了一片,忙又退出门去,道:“我还是别进去了,弄脏了地。”
红藕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道:“表少爷既然不肯进来,那你来公主府作何呢?”
苏俊卿偷觑了下里面,隔着屏风看不见里头的上官云衣,但知道知道的话她能听见,就道:“我见天色不好,知道会打雷下雨,而表姐从小就害怕打雷下雨,所以想过来陪着她。”
红藕噗嗤笑了:“你在院子里,公主在房中,你怎么陪?”
苏俊卿道:“人与人,若有感知,不在乎远近,心与心,若有灵犀,不点亦通。”
红藕将他往房里推:“文绉绉的,奴婢读书不多,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只晓得外头下雨呢,表少爷不能出去。”
一直推到上官云衣跟前,苏俊卿心里早有准备,可是自己这样狼狈不堪的面对表姐,也还是大囧,以君臣之礼见过,道:“公主这么晚了还没就寝。”
上官云衣手中拿着书,轻轻翻开一页,淡淡瞟他一眼:“我没歇着,也是在房中看书,可你呢,三更半夜跑来我府里,还站在院子里淋雨,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笨呢,你可是堂堂的佐领,这样的脑子能做好父母官么。”
雨水从头顶留下,流到嘴角,苏俊卿感觉痒痒的,更是冷冷的,身上冷的已经起了鸡皮疙瘩,不安的拽了拽给雨水打湿贴在身上的衣裳,道:“我怕这样的雷雨天气表姐害怕。”
上官云衣将书撂下,朝水盆处努努嘴,红藕会意,过去拿了手巾递给苏俊卿,苏俊卿谢过,上官云衣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打雷。”
苏俊卿见表姐误会了自己的用意,忙解释:“我不是说表姐怕打雷……”
上官云衣抢过他的话:“明白你的意思,女人间,胆子小么,不像你们男人胆子大。”
苏俊卿道:“那倒是。”
话音刚落,咔擦一个雷,就见他身子一抖,反观上官云衣,安之若素,彼此相视一笑,苏俊卿讪讪的,上官云衣回头吩咐红藕:“带他去换件衣裳,家里那么多小子,总有身量差不多的。”
红藕应了声是,来请苏俊卿,他却不肯去,道:“我有话想对表姐说。”
上官云衣微微一笑:“晓得你有话说,不然为何次次吃闭门羹还依旧来呢,去换衣裳吧,等下再说。”
苏俊卿终于放心,同红藕撑着伞去了前头,找了个身量差不多的护院,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后回来,上官云衣已经让青葱给他煮了杯热茶,请他坐,顺便打量下,那护院的衣裳自然比不得他自己的衣裳剪裁合体,可是,这衣裳穿在护院身上,很容易让人漠视,而穿在苏俊卿身上,立即俊雅起来。
上官云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端起茶杯抿了口,道:“几次三番的想见我,到底为了个什么?”
苏俊卿慌忙起身:“我只是担心表姐身体。”
上官云衣指着椅子:“你坐下说,既然叫我表姐,就别当我是公主。”
苏俊卿依言坐了,也是颇为拘谨,道:“表姐同额驸和离,换了谁都不会开心,而表姐又把自己关在房中,我真怕表姐闷坏了。”
上官云衣何尝不感觉寂寥孤苦呢,幸好还有红藕和青葱两个从娘家带来的丫头陪伴,只是丫头就是丫头,丫头对她再好,也消除不了她内心深处的苦楚,但当着苏俊卿不便说,只装着无事的道:“忙着诵读经书,怎么会闷。”
苏俊卿摇头:“表姐只是带发修行,又非真的尼姑,何必这样枯守呢。”
上官云衣不懂他这句“枯守”是什么意思,隐隐感觉出他大抵是在表达情感,上官云衣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个修行的人,当时这样做是为了巴毅,而今这样做是实在无所事事,苏俊卿能来,即使什么都不说,上官云衣业已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仍在,可是,自己而今是弃妇,他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本朝没有公主改嫁的先例,若是自己做了,必然会为天下人耻笑,所以,不能接受表弟的感情,于是道:“你此言差矣,带发修行亦是修行,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大姑姑,人家还没奉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