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玉耕儒反对,架不住玉醐的软磨硬泡,最后只能同意,并着手安排。
做过太医院院使,又常来常往宫里头,所以安排这种事对于玉耕儒来说,也没费多大气力,安排妥当,还是担心,见玉醐就要同宫里头来接的人上车,玉耕儒喊住玉醐:“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玉醐微微一笑:“爹,您快回家去吧,天色已晚,秋风又凉,保重身体,我才没后顾之忧。”
事已至此,玉耕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以一种忧心忡忡的目光盯着玉醐的车子远去再远去,等看不见了,盈袖伸手相搀:“老爷,回去吧,小姐不会有事的。”
玉耕儒仍旧不肯动一步,低低的,仿佛是自言自语:“醍醐,好像不大对劲。”
盈袖没明白他的意思,问:“小姐哪里不对劲呢?”
玉耕儒顿了顿,虽然对盈袖非常信任,也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暗暗祈祷,为女儿,也为另外一个。
今晚可真是黑,天上非但没有月亮,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像憋着一场大雨,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
因为康熙的病,京城已经开始宵禁,是以街上没有行人,玉醐乘坐的马车孤零零的行驶着,掀开车幔偷偷看一眼久别的京城,恍惚中到了另外一世,马灯投出微弱的一点光,余下的旁边都是雾蒙蒙的黑,仿佛传说中妖孽出现的那一瞬,乍一看,瘆的慌。
九城兵马,各有位置,巡夜的这一队踏踏经过,赶车的公公掏出牌子递过去,那巡夜兵士的头头立即肃然起敬,赶紧放他们过去。
通往宫中的路,玉醐非常熟悉,必经的宫门,她也是熟悉,甚至一路往乾清宫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然,让她陌生的是这种感觉,大抵这就是天家的威仪,一砖一瓦,一花一树,一片虚空都让人倍感敬畏,亦或是压抑。
终于来到乾清宫东暖阁,这是康熙的寝宫,李连运早在此候着,见玉醐下轿子,他慌忙迎上,玉醐穿着男装,还戴了个硕大的斗笠,斗笠四周垂着纱幔,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她那双依旧如寒星般光芒的眼,李连运微微一笑:“您来了。”
玉醐简单嗯了声。
李连运即转身引路。
待进了寝宫,李连运指着玉醐脚下:“稍等。”
玉醐便没有再动。
李连运悄悄走入,见康熙歪在枕头上看书呢,他过去轻声道:“万岁爷,那个揭皇榜的神医来了。”
康熙抬头看看:“神医?”
那样子,不是很信。
李连运晓得,在皇上心中,除了太医院那些个太医,也就玉耕儒父女可以信任了,对于民间那些郎中,他觉着都是江湖人,存着几分戒心,李连运道:“既然人家敢揭皇榜,必然成竹在胸,万岁爷还是见一见。”
康熙翻了一页书:“朕倒真是好奇,叫进吧。”
李连运就给槅扇处的小太监递个颜色。
小太监出,将玉醐引了进来。
玉醐一边走,心就嘭通嘭通的跳,不是怕,而是莫名其妙的紧张,等下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不单单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关乎巴毅的身家性命,所以她才担忧。
李连运准许,她进宫一直带着斗笠,隔着纱幔看见康熙正在看书,记不起多久没见了,突然感觉他有些苍老,虽然他正值盛年,或许他老的不是容颜,而是神态。
突然,康熙一偏头,望见戴着斗笠的玉醐,他愣住了,那一袭青布长衫下的人,为何似曾相识呢,而自己脸人家的容貌都没看清。
接着,勃然大怒,喊李连运:“你忘了宫中的规矩吗?”
李连运没忘,见驾,何人敢戴斗笠呢,这种江湖人的打扮会让康熙反感,也怀里宫中的规矩,李连运忙道:“万岁爷息怒。”
随即左右看看,朝侍立着的宫女太监使个眼色,待宫女太监纷纷退出,他再对康熙道:“万岁爷,是个故人。”
又道:“奴才去门口候着。”
他慢慢退了出去。
康熙盯着玉醐看:“故人?朕看你是故作神秘。”
玉醐徐徐取下斗笠……
康熙僵住了……
玉醐缓缓跪下:“民女给皇上请安了。”
康熙一下子丢开手中的书,腾地跃下龙床,三两步奔到玉醐跟前,伸手相搀,意外,吃惊,激动,语声哽咽:“怎么是你?”
玉醐站起:“民女听说皇上病了,是以来看看。”
康熙笑了:“你好大胆,你假死骗了朕,是欺君之罪,竟然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你不想活了。”
虽是威吓的话,只是殊无迫人的意味,倒像是打趣,他完完全全没想到玉醐会来,甚至觉着彼此今生是无缘再见了,那皇榜有招引玉醐的用意在内,但他不信会生效,而现在,玉醐即在面前,他直至此时才发现,玉醐恨他是真,玉醐喜欢他也不会是假,内心犹如枯木逢春,冒着勃勃生机。
玉醐不苟言笑,也不卑不亢:“民女也怕,可是民女不来,更怕皇上出事。”
康熙认真的打量着玉醐,美人依旧,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也说不定是沧桑,而他也明白,玉醐这不和年纪的沧桑感,其实是来自于自己,倘或没有以往那些步步紧逼,玉醐会过着安稳的日子。
轻轻一叹,道:“你确定能治好朕的病?你可知道但凡揭了皇榜,就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什么后果,你知道。”
玉醐摇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