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痊愈的时候,已经快到八月节。
皇上病愈,普天同庆,皇上病愈,也使得人人称奇,只是无论谁问,哪怕是太皇太后,康熙只敷衍道:“偶得个方子。”
他不肯说,谁能奈何呢,但有人提议,今年这个八月节该隆重庆祝。
康熙准奏,但也叮嘱不能过度铺张。
他的病一好,玉醐也就准备离宫。
说起玉醐在乾清宫藏了这么久,旁人不是没有一丁点的察觉,却都在李连运的巧计遮盖下蒙混过去,难得康熙也没有太过为难她,有时忍不住旧事重提,玉醐也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对付过去,给康熙用完最后一副药,她觉着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于是向康熙告辞。
此时天刚擦黑,宫女们正在各处掌灯,李连运又吩咐着那些执事的太监,这里的宫门该早落钥,那里的宫门该晚上锁,事无巨细,交代清楚,急着回来听康熙传唤,刚进入寝宫,却见玉醐站在康熙面前,而康熙是坐在炕上的,正在灯下看书。
哗啦,翻过一页,也不侧目,问玉醐:“打算什么时候走?”
玉醐道:“今晚。”
康熙撂下书,手肘支在小几上看着她:“大晚上的不方便,明早走吧。”
玉醐摇头:“皇上忘了,民女进宫也是在晚上。”
言下之意,她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连名字都有人顶替了,来是偷偷来的,走也得偷偷的走。
康熙略微一怔,也就明白她的意思,道:“好,等下让李连运安排你出去。”
玉醐跪地谢恩。
康熙坐直了身子,牢牢的看着她:“走之前,还有什么话想跟朕说?”
玉醐想了想:“皇上应该查一查中毒的事,谨防下次。”
康熙道:“这是自然,朕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呢,还有呢?”
玉醐又想了想:“皇上最近切忌服食腥膻之物放,防止诱发体内残存的毒。”
康熙颔首:“好,朕记下了,还有呢?”
玉醐使劲想了想,想不起来了,只好道:“没有了。”
既然替巴毅求情不管用,何必浪费唇舌,惹他恼火,自己也不开心。
康熙却不依不饶:“你再想想。”
玉醐道:“真的没有了。”
康熙下了炕,慢慢走向她,玉醐没来由的突然紧张起来,待康熙走近了,和颜悦色的道:“你假死,犯了欺君之罪,救了朕,功过抵消,朕饶你不死,但你腹中这个孩子不能留。”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玉醐本能的退后一步,双手也不自觉的抚上腹部,惊愕的看着康熙,惊到竟不知说话,大眼瞪得快凸出,死死看着康熙,眼中的光芒都可以杀人了。
康熙倒是神态自若,振振有词道:“你未嫁而孕,这事若是传出去,你可知道大清律对未嫁先孕的惩处吗。”
玉醐当然知道,很惨,很恐怖。
康熙继续道:“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你都不能留下,否则便是后患无穷,朕身为帝王,也不能漠视律法来袒护你。”
玉醐仍旧紧闭着嘴,看康熙的眼神已经从惊惧变成怒视。
康熙轻叹:“你啊,还是年轻,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玉醐咬着嘴唇,动了动眼珠,还是没有开口。
康熙道:“落胎这种事或许你没做过,但你是医者,该懂得什么药好用,放心,就在朕的寝宫,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玉醐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却非常笃定:“不可能。”
康熙蹙额问:“什么叫不可能?”
玉醐脸色如霜,目光更是冷的刺骨:“我是母亲,我该保护我的孩子。”
康熙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好糊涂,若是给外人知道……”
玉醐截住他的话:“给外人知道我也不怕,因为我不是未嫁而孕,我同巴毅,是拜过天地的。”
真的是巴毅,真的是巴毅,真的是巴毅!康熙感觉有什么东西爬进身体,抓着他挠着他撕扯着他啃噬着他,这种难受言语表达不清,只是将双手攥紧,紧到能听见骨节发出的咯嘣声响,沉声问:“你同巴毅,拜堂成亲了?”
玉醐扬起头,无所畏惧的道:“是。”
康熙冷笑:“私定终身。”
玉醐驳斥他:“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安能说是私定终身。”
康熙喃喃重复着:“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两情相悦,心心相印,说的真好,你一直都是喜欢他的不是么,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朕对么?”
玉醐以沉默作为回答。
康熙痛苦的看着她:“告诉朕,如果没有你母亲的事,你会不会喜欢上朕?”
玉醐仍旧以沉默作为回答。
康熙那高傲的心再也经受不住这番重创,大步奔去,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反身直接指向玉醐的腹部:“朕乃天子,富有四海,不知多少女人想得到朕的垂爱,偏偏你,视朕的感情如无物,为了个巴毅,为了那么个而今已成为庶民的人,三番五次拒绝朕,你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朕真的那么不堪?”
玉醐的手更加护紧了腹部,心快跳出腔子似的嘭嘭跳,怕就怕康熙发现自己怀孕的事,其实若早知怀了身孕,她或许都不会回京,而今事情不可避免发生了,见康熙恼怒到癫狂状,她只淡淡道:“我不喜欢皇上,与皇上是好是坏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经喜欢上巴毅。”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也无可厚非。
然,康熙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