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打开,老夫人抬眼看,容色一僵。
玉醐抱着小琥盈盈而拜:“见过老夫人。”
此时的老夫人,已然明白了一切,玉醐同巴毅的事曲曲折折她未必经历,但悉数知道,所以,方才门子所言的媳妇和孙子,必然是玉醐和怀中的小娃。
孙子!老夫人猛然清醒似的,推开搀着她的丫鬟之手,奔向玉醐,也不说你起来,只盯着小琥看,小琥正在睡觉,虽然闭着眼睛,那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如森林覆盖,一张小脸粉妆玉琢般,老夫人越看越像儿子,越看越高兴,喜极而泣,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干枯的手颤抖着摸去小琥,快碰到小琥的面颊,突然收了回来,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目光是极尽的宠溺,哽咽着问:“这孩子,是毅儿的?”
早有婆子过来扶起玉醐,初七道:“老太太,这就是将军的儿子,你的孙子。”
求个孙子,老夫人不知在佛前祷告了多少回,而今梦想成真,可真如做梦一般,主要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孙子说来就来了,颇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老夫人只顾着看孙子,忽略了玉醐乃至其他人。
还是她身边的婆子道:“请少奶奶和小少爷回家吧。”
老夫人忙道:“对对,快回家。”
刚说完,又高声吩咐门子:“开正门。”
若非有圣旨,或是官府来人,或家有大事,正门一般都不开启,平素进出都由侧门,老夫人让开正门,当然是因为孙子回来了,这番郑重这番隆重,可见他求孙子心切。
于是,正门打开,然后是重门大开,一直到后宅,众星捧月,老夫人亲自抱着小琥,左边是玉醐,右边是婆子,搀着她一直到了后宅,进了上房,老夫人让玉醐先坐,她自己又走了出去。
玉醐不明所以,那婆子笑道:“老太太高兴呢,定是去告知列祖列宗了。”
须臾老夫人回,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腿脚轻快,让玉醐上炕坐,她也上了去,丫鬟看茶,她看着玉醐笑眯眯道:“敬茶吧。”
玉醐一怔。
旁边的盈袖道:“小姐,给你婆母敬茶啊。”
玉醐如梦方醒,端起茶杯跪在炕上,郑重道:“媳妇请婆婆吃茶。”
老夫人接过抿了口,交给旁边的婆子,回身爬向炕柜,打开柜门翻了翻,翻出一个包袱,由里头取出一个已经掉了漆的妆奁,又爬回来,将妆奁推给玉醐,含笑道:“打开。”
玉醐只以为是什么首饰,一般的,婆婆都会给新媳妇一些诸如金钗、手镯一类的首饰,有些还是传家宝,玉醐听说了太多,从书上看了太多,只等他打开妆奁,却发现里头并非首饰,而是几张纸,她懵然看向老夫人:“这……”
老夫人指着那些纸:“拿出看看。”
玉醐依言取出,逐个的看,有田契房契。
老夫人指着那些田契房契道:“之所以不给你首饰,是觉着你平时不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还有,那些首饰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自己去买,而这些,却是我攒了一辈子的,在吉林乌拉有咱们的田地,有佃户种着呢,在吉林乌拉还有京城,都有咱们的宅子,至于大小,去过的人都说比恭亲王府还大呢,这些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我孙子的,你这个做额娘的,先替他收着,将来他用得着。”
玉醐没有想到老夫人这么容易就接纳了自己和儿子,原本还以为会好好的解释一番,亦或者是唇枪舌战呢,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可是,她指着另外一张纸问:“这又是什么呢?”
老夫人道:“那座山,我多年前买下的。”
山?一座山?
玉醐问:“您买座山作何呢?”
老夫人一笑:“傻孩子,有了那座山,你这辈子甚至小琥那辈子,都不必为吃穿发愁,那山上的宝贝可都是咱们家的。”
玉醐诧异:“在吉林乌拉的时候,没见您让人去山上挖参采药材呢?”
老夫人缓缓摇头:“不用咱们自己去挖参采药,咱们将山赁出去,坐着收钱。”
玉醐简直太吃惊了,只以为这个老太太出身尊贵,嫁了人更加高贵,不愁吃穿,只享受就可以了,没想到她还做着这么大的买卖,且是自己都不敢想的,实在好奇,玉醐忍不住问:“这些年的钱?”
老夫人呵呵一笑:“放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等以后回了吉林乌拉,我就告诉你。”
玉醐忙道:“我想您误会了,我并不在乎这个。”
老夫人点头:“我知道你能干,你做的买卖也不小,那些钱都是留给我孙子的。”
说着,扭头去看小琥,小家伙已经睡醒,眼睛一睁开就直直的看着老夫人,襁褓中的小儿,看得那么专注,水灵灵的大眼看得老夫人简直喜欢得只顾着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忽然旁边那婆子喊道:“老太太快看,小少爷认识祖母了。”
老夫人笑着骂道:“放屁,这么小怎么能认人呢,不过他的眼睛看真好看。”
那婆子道:“像少奶奶。”
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声,看玉醐道:“你和毅儿的事我也不想多问,比如你们何时成亲的,你又何时生了我孙子,这都不重要,我只是想问,毅儿奉旨修行,你打算怎么办呢?他那个样子同出家差不多,兴许在寺庙一待就是一辈子,不过谢天谢地,他总算有了儿子,即使出家也没什么了不得,倒是苦了你。”
玉醐是有打算的,只因没筹谋妥当,所以还未付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