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巴毅请见皇上。”
抽至半截的刀缓缓放了回去,玉醐转头看向房门。
“进来。”
仰头沉思的康熙也看向房门,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门吱呀打开,走进了巴毅,看起来他行的匆忙,身上仍旧是恭送銮驾时的官服,头上是红宝石顶戴,身上穿九蟒五爪蟒袍,胸前的麒麟补子何其威武,他打落马蹄袖施礼见驾:“臣恐孙禄山一事惹出麻烦,不放心皇上,所以追过来看看。”
孙禄山原是山匪出身,孙家人也都脱不了匪气,这个康熙知道,可是他暗笑,你巴毅到底是不放心朕?还是不放心面前这个女人?
巴毅方才已经听见康熙的怒吼,扫了眼玉醐,见她面颊处通红,那眸光像是磨砺的刀,巴毅大致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康熙道:“这孩子,想必又惹皇上生气了。”
康熙满是厌倦的神色,想自己能够铲除鳌拜、诛灭三藩、使得天下归服,却无法让一个小姑娘服服帖帖,满腔的热情突然有种被熬干的感觉,琢磨即使将玉醐带回京召进宫去,她也只能一直这样抵触,他当她是心爱之人,她却当他是杀母仇人,如此相对有什么意思,凭空惹来别人笑话不说,闹下去也会本就反对的太皇太后不满。
斟酌番,康熙睇了眼玉醐对巴毅道:“越往南走天越暖和,朕便弃车骑马,朕的那匹马可以日行八百,不日即可回到京城,带太多的人反倒累赘,玉醐不必随扈了。”
心中的恨快沸腾,玉醐听了,那恨终于慢慢和缓下来。
巴毅望着康熙:“无医官随扈,臣担心龙体。”
康熙傲然而立:“朕纵横天下,几度御驾亲征,打马跑几步路有什么可担心的,行了就这么定了。”
巴毅只得领命。
如是,玉醐便在龙行镇转道随巴毅回了蒙江。
在蒙江没住几天,因为巴毅同漱玉格格的婚事在即,她又随着巴毅回了吉林乌拉,蒙江的军务暂时交给了玉耕儒代理,只等新任协领上官彧走马上任。
吉林乌拉,满语意为沿江的城池,乃吉林将军巴毅官邸所在地,建有船厂,于此操练八旗水师,用以对关外地区的控制和抵御罗刹国等入侵,所以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回到家中的巴毅先让达春找到老管家阿克敦,安置了玉醐和初七并璎珞三人的住处,他就风尘仆仆的往上房看望母亲。
远远的便看见妹妹兰香早已迎候他在门口,见了他的身影,兰香便抿嘴一笑,转身跑回房里,朝炕沿上叼着烟袋的瓜尔佳老夫人道:“娘,哥哥回来了。”
老夫人吧嗒一口,吐出一股烟雾,笑道:“看你高兴的样子,倒比我这个做娘的还心急。”
兰香脸微微一红,狡辩着:“我高兴还不是因为娘高兴。”
老夫人将烟袋在痰盂上磕了磕,磕掉里面的烟灰和剩余的烟料,然后用烟袋指着兰香道:“你那点心思当我老糊涂不懂么,可是你要明白,毅儿是要娶漱玉格格的,你别苦了自己。”
兰香抿着嘴,低声道:“女儿知道的,哥哥面前,娘切莫说这些个事。”
老夫人紧盯着门口:“行了,你打量我真老糊涂了。”
娘俩说着话呢,巴毅已经拔腿进了门槛,陪着的他的老管家阿克敦喊过来:“老太太瞧瞧是谁回来了。”
巴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炕前,朝着母亲跪了下去,正待磕头,老夫人指使兰香:“还不将你哥哥扶起来,挺大个爷们,哪能说跪即跪。”
兰香跑上前,扶起巴毅,以手拍打着巴毅身上的尘土,又拉着巴毅往炕上坐在老夫人身侧。
老夫人抬手摸了摸儿子明显清减的脸,哎了声道:“这又瘦了,连年都不回来过,到底忙着甚么呢?”
虽然是埋怨的话,丝毫不见埋怨的语气,反倒是心疼的样子。
巴毅歉疚道:“是儿子不孝,军务冗余,更何况孙禄山一案儿子有责任,又监管了蒙江一阵子。”
老夫人掏出衣襟处的帕子替儿子擦了擦脸,慈蔼道:“孙禄山虽然是你提拔的,但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料到孙禄山会犯法呢,各处的官员都是皇上任命的呢,那么多罔顾法纪的贪官,难不成也要皇上来负责,不必想太多,既然你回来了,眼瞅着这婚事可就临近,迫在眉睫了,你放下手上的一切,抓紧张罗下,好歹人家是和硕格格,可别委屈了人家,也让达尔罕王笑话咱。”
巴毅手指阿克敦:“有老管家在呢。”
阿克敦连连摆手:“将军饶过老奴吧,老奴管府里几个丫头小子都管不明白,那么大的场面,老奴撑不住的。”
巴毅想了想,朝外头喊:“达春!”
达春应声而入,先拜见了老夫人,再问巴毅:“将军有何吩咐?”
巴毅道:“你先带玉醐熟悉下府里的情况,然后让她帮衬老管家张罗下婚礼上的事。”
老太太眉头一皱:“玉什么?那又是谁?”
巴毅解释着:“她叫玉醐,是儿子的一个医官,这次带回来是准备让她给漱玉格格瞧瞧病,她可是太医院院使玉耕儒的女儿,深得玉耕儒真传。”
听说是个女子,兰香猛地看过来,将手中的帕子使劲绞着,插嘴道:“小妹可以帮衬老管家的,哥哥何必舍近求远。”
巴毅摇头:“你可比不得她。”
兰香讪讪的笑着:“她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巴毅不理会她的怨气,对老夫人道:“在蒙江时,是玉醐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