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黑,申屠彦明下令两翼的兵士燃起了火把,他们的部队已经沿着赤水河险峻的河滩行进了10多里地,终于又转回到了峡谷中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了,此时各军营都已是人疲马乏,部队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这龙鳞高坡绵延八百多里,全是纵横交错的黄土垄子和支离破碎的沟壑峡谷,走在里面,能闻其声但不见其人,十分的崎岖难走,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不同的军种营队之间靠着火统和梆子声相互提醒,以免走错岔路。
现在,申屠彦明他们的军队就行进在龙鳞高坡最狭长的一条沟道里面。这沟道名叫冥王缝,大概只有十多米宽,怪石嶙峋、幽深狭长。
冥王缝中间的官道更是狭窄,仅能容两三人并排而行,两边全是数十米高,垂直耸立的黄土山坡,如斧劈刀削一般,十分的陡峭。而且这峡谷中沟道众多,彼此纵横交错,地形十分的复杂。
由于路况崎岖,申屠彦明他们的行进速度就更加的缓慢,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可他们似乎还只推进了十多里地,这幽深的冥王缝还一点都没看到尽头。
申屠彦明的心里不禁疑惑起来,按理说他们在冥王缝中走的这段在地图上只有一二十里地,应该要走到岔路换道了啊……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前军传来消息,他们这支煌煌远征之师,居然在这峡谷里迷路了!申屠彦明不禁颇为恼火,大半夜的,在这荒郊野岭迷路了,这么庞大的军队该怎么安抚,士兵知道了,还不得直接闹事。
“这、这可咋办啊……太子殿下!”只见潘署凤从后头神色慌张的跑了上来,显然他也知道了军队迷路的消息了。
“没办法了,潘将军,此时只能继续前进,以安定军心,这峡谷虽然地形复杂,但是也都是沟壑分明的,只要我们沿着一个方向走,一定能走出去。”
申屠彦明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不能半途而返了,因此他只得下令前军继续摸索前进,不准停下来。
此时夜已经深了,不仅是步行的士兵,连骑在马上的骑兵也是磕磕绊绊,吃尽了苦头。夜间的山路这般难走,将士们对潘署凤这连夜赶路的荒唐决定,更是满腹怨气了。
而申屠彦明此时则紧张的注视着四周的情况,虽然他们此时还身处陆昌郡腹地,离叛军的前锋至少还有两三百里。可是,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又加上已经迷路,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警觉起来。
因为,要是在此地遭受伏击,恐怕这庞大的军队会首尾不能相顾,行阵势必也会大乱。再说又没法从峡谷的两翼逃脱,敌人怕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全歼这十万之众的大军。
一旁的潘署凤恐怕也意识到了两边环境的险恶,光线昏暗,他自己的战马也被路上的石头跌绊了好几下,现在又迷路了,心里虽有点后悔没听从申屠彦明的建议,嘴上却不肯说出来,只见他一脸犹疑的驱马走近申屠彦明。
“太子殿下,似乎这沟谷很是狭长呢,要走出这鬼沟子,估计得到半夜哈,士兵们也真是受累了。”潘署凤突然莫名奇妙的对走在前面的申屠彦明说道。
申屠彦明心想,这还不是拜你所赐,这会又说这话发什么神经。可他嘴上却还得和这独断专行的副帅客气着:
“潘帅啊,听当地人说,这冥王沟,四十里,走的犟驴都没脾气啊,现在我们又迷路了,怕是半夜能走出去,已经算好的了。”
“既然这样,要不我们还是就地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行军吧……我这战马好像被山石给磕伤了,走路一跛一跛的……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战马替换……”只听得潘署凤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潘帅,这时候在这里休整?”申屠彦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潘署凤也太能唱一出是一出了,这乱石嶙峋的地段,敢情他自己倒是能在厚实的营帐休息,让士兵们在这荒山野岭趴一宿,明天还能行军吗?再说这环境也不是适合安营扎寨的地儿。
“这绝对不行,潘帅,现在我们是行军中途,贸然改令,士兵们会方寸大乱且不说,这个地方也绝不适合扎营,你看我们所处的位置,险恶万分,且我们人马众多,动静不小,未必没有引起敌军的注意,要是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我们在这黑沟子里绝无反击之力,恐怕会全军覆没。”
“好吧,本帅也只是这么一说,那就听太子的命令,还是坚持到扈庸城比较好。”潘署凤悻悻的答道,只得忍着困倦继续前行。
这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命令了,申屠彦明不禁郁闷的想道,这潘署凤还真是会推卸责任。
……
“有、有袭击!……全体警戒!”众人正走得又困又倦,正是垂头丧气之时,只听得前方的一名哨兵突然大喊道。
随着那哨兵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峡谷两侧传来隆隆巨响,好像有巨石从高耸的山崖上滚落了下来,顿时就有惨叫声从队伍的各个方向传了过来。
申屠彦明心下大骇,心想自己刚才只是吓吓潘署凤,谁曾想竟真的遇到伏击了,在这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绝境中,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听到遇敌的警戒声,再加上从天而降的巨大落石,他们的军队已经方寸大乱,绵延数里的队伍已被这来路不明的袭击者截成了好几段,士兵们惊恐万分的纷纷后退,挤在一起,甚至自相践踏起来,形势十分的危险。
“不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