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备走之后,在场之人都松口气,一来是怕大打出手,二来是怕才学不济折损了颜面,尤其还是在崇王世子和柳如是面前丢脸,以后基本也不用在金陵城的士子当中抬起头。
每个人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的,秀才中的都很勉强,在几千名考生参加的乡试中能名列前茅而中举,那非常不易,想在一两届考中更难,很多人也是做好了学到老考到老的准备。
赵元启很自然坐下来,环视在场之人,道:“或许是本世子的到来,打搅了诸位以文会友。你们也不用太在意,还请谈论之前的内容便可,柳小姐是否也在讨论之列?”
赵元启饶有兴致地看着柳如是。
柳如是赶紧避开目光,欠身行礼道:“几位公子之前是在探讨秋试文章,奴家才疏学浅,不能登大雅之堂。”
“柳小姐太自谦了,是我等才学有所不及才是。”韩玉上前笑着说一句,将蒋城之间的文章拿过来,道,“世子殿下,这是蒋公子的一篇文章,是本届乡试四书文第三题‘国无道至死不变,是可忍孰不可忍’一题的文章,还请世子殿下评断。”
赵元启马上上来精神,他脸上带着笑容,将文章接过来道:“乡试开考之后,本世子便拿到了本届乡试四书文的考题,众赖谌题,也是本世子觉得最难的一题,倒要看看众学子们的高见……”
蒋城脸上带着一种受宠若惊的神色,行礼道:“殿下抬举,还请殿下斧正。”
“嗯。”赵元启点点头,他的精神全然放在手上的这篇文章之上,他本来是抱着极高期望的,可当看过文章后,脸上的笑容自然减弱,到最后他放下文章,笑了笑道,“此文章虽有精彩之处,但在破题和引经据典方面,过于求谨,以至于四平八稳无太多亮点!”
蒋城本来也带着极大的期待,很希望赵元启对他的文章欣赏,听到这里,他脸上很失望。
旁边已经不禁有人在暗中偷笑,你蒋城是争强好胜,可惜文采不出众,这还好是崇王世子委婉地批评你,要换了别人,你还不跟人拼命?看来那高傲的吴备说的也没错,文采不行就是不行,想不承认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蒋城道:“世子殿下提醒的是,在下回去之后必当潜心用功,争取能早日作出经天纬地的文章。”
“诶,这就不对了,要做文章,最重要的是出于本心,要做到浩然正气,如此方为一篇不世出的好文章。若单纯只是为追求经天纬地,反倒被掣肘,一篇文章之中空有浮华而无实质,那就是一篇华而不实的文章。”赵元启侃侃而谈道。
在场之人无不点头,心中都在想,世子就是世子,崇王府里的先生至少也是进士出身,有许多应该是来自于文庙,或者是朝中的翰林,都是大儒,所教出来的世子,学问、修养和谈吐都并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众人各自都对蒋城的文章发表了看法,也没刻意去贬低蒋城,但都归纳为蒋城的文章太四平八稳。
随后别人也各自写下自己的文章,让赵元启来评断,在议论方面都会有些偏颇,太侧重于议论“国无道至死不变”,对于截搭题的后半部分“是可忍孰不可忍”却选择性淡化,有的稍微一提,有的则是表示对那些乱臣贼子不可忍。
赵元启突然看着纪宁道:“永宁的诗才,一向是出类拔萃,却不知这篇文章作的如何?”
所有人都看着一直少作言语的纪宁,连柳如是那边也在看着他,虽说纪宁在诗词和祭文上的造诣一向不浅,可在本届乡试中,他并非是解元的大热门,主要也因纪宁第一次参加乡试,所谓万事开头难,再加上他又是荫蔽的秀才出身,在外人看来,还是那些寒门出身寒窗苦读数十载,通过童生试和生员试走出来的秀才中解元的可能性更大,再或者是那些有名气的望族子弟,而非纪宁这样声名鹊起的后生。
“在下的文章,做的很是一般,不值一提。听过诸位的文章,反倒觉得自己的文章议论的有些偏颇了。”纪宁脸上有些为难道。
别人听到纪宁的话,再观纪宁的神色,也不觉得纪宁是在谦虚。
第一次参加乡试的考生都会有个通病,就是在审题和做文章上太过于潦草,以至于当时就蒙蔽了头脑,一直到出了考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很多题目都审错,而当时就死活察觉不出。
既然纪宁不肯说自己的文章,别人只当纪宁也是真的做的不好,也就不想强迫他拿出自己的文章来“献丑”。
这种好友的聚会中,大家以文会友,人家就说自己的文章不好,你还非要让人把文章写下来给你看,就有点诚心要看人笑话的意思,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连赵元启也点点头,接受了纪宁的这说法,但他还是很热忱道:“永宁兄见谅,本世子并非是诚心要知你文章做的如何,但本届乡试中,却有一题不得不拿来问你,便是第二题‘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不知你有何见地?”
赵元启对纪宁留下的最初印象,就是纪宁对江山社稷方面有很高的造诣,说白了,就是对治国有自己的看法。
当赵元第二题的题目后,他意识到这是一篇探讨治国之道的题目,他自己在尝试写这篇文章时,他就在审视和猜想,如果让纪宁来作这篇文章,他会从哪个方向来议论,会引出怎样的论点,作出如何的文章?他这次来见纪宁,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