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华灯初上。
醉仙楼,洛阳城中最大的酒楼,灯火辉煌,欢声笑语和清脆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开来,方圆数百米都依稀可闻。
大厅里摆开了足足十八张八仙桌。桌上各种菜肴琳琅满目,时鲜瓜果堆积如山,厨子们端着大条盘子来回上菜,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
尤其是主桌之上,更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馔满桌,酒是三十年陈的女儿红,蟹更是阳澄湖的大闸蟹,青背、白肚、黄毛、金爪。
除了美味佳肴之外,又有数十歌妓载歌载舞,丝竹管弦之声悠悠悦耳,好不热闹。
赵皓与徐处仁自是坐了主桌,杜公才及京西北路一众高官作陪。席间徐处仁心中忧虑灾民,望着满桌美食却难以下咽,一开席便来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噎得众人脸色一变,若非赵皓在场,估计这位士掀桌而起都有可能。
倒是赵皓不以为意,谈笑风生,神采飞扬,甚至还即兴点了几首曲子。大厅内的歌妓们见得这公子十七八岁左右,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而且地位极高,连都转运使大人都对其大献殷情,无不心生爱慕之意,那一曲曲清音,一道道倩影,皆是全力而为,只为博那公子一笑。
谁也没注意到,大厅左角的屏风之后,一双妙目眸光流转,只在赵皓身上上下打量,久久才离去。
众官员原本怕这钦差大人少年得志,又是天潢贵胄,眼角都瞧不上他们,如今见得赵皓如此活跃,心中的戒备倒是放下了几分,纷纷向前来敬酒,女儿红度数不高,赵皓也是来者不拒,喝得十分痛快,令众人愈发心宽。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际,杜公才借口腹中吃紧,离开了主桌,在家奴的陪同之下向“雪隐”(厕所)而去,紧接着大厅之中又有一名官员离席,紧随杜公才而去。
宋代的雪隐,原本就比历朝历代的厕所清洁卫生,有所谓“花光满路”之誉,而醉仙楼这样的大酒楼的厕所,更是干净清洁无比。
杜公才入厕之后,立即有数名家奴将门口守卫了起来,随后一名三十出头、身着绿色官袍的官员也走了过来,众家奴将那官员放进去之后,便将门口完全堵死起来。
雪隐之内,檀香袅袅,杜公才长身而立,脸色阴晴不定,那名绿袍官员低头向前拜礼:“李茂才拜见大人。”
杜公才也不还礼,冷声问道:“李县令,令夫人那边如何了?”
那叫李茂才的县令的脸色瞬间大变,期期艾艾的说道:“大人,我观那钦差少年得志,又极其fēng_liú,应是好与之辈,小人愿倾家荡产……”
不等他说完,杜公才眉头一皱,铁青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就你这肉眼凡胎,如何认得人?他贵为宗室公子,原本乃江南四大家之子,身为三品大员,如今又贵为钦差,什么富贵fēng_liú未见过?岂会此般放浪形骸,必是掩人耳目而已,愈发可显此子城府深不可测,我等若是轻敌,下场必如高俅父子一般!若想活命,必须依计而行!”
李茂才声音一颤:“大人……拙荆亦是大户人家,性子又刚烈,恐怕不愿行此事!”
杜公才眼中杀气陡现,冷声道:“你的罪行,都足可满门抄斩了,到时你的那位宝贝夫人也要进勾栏院,那可是千人骑、万人推……时辰不多了,令夫人那里你必须说个明白
,要么委屈一番,要么满门抄斩,你自己选罢!”
李茂才脸色当即变得煞白,哭声道:“既然如此,且容我再与拙荆商量一番……”
杜公才冷声哼道:“此番若是不成,明日便去你府上拿人!”
说完一甩衣袖,走出雪隐,带着一干家奴扬长而去。
大厅的左侧,立着一道,那李茂才县令出了雪隐,并未归座,而是悄悄的潜入屏风之后,进入一条长廊,左转右转,转入一间阁子之中。
阁子之内,正中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红衣女子,生得极其娇艳惹火,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却是波涛汹涌,虽宽衣大袖,亦掩饰不住。
李茂才一进门,便趋身向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姑奶奶,那钦差公子如何?”
那女子面沉如水,一双秀目直勾勾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李茂才,半天不说话。
李茂才被她看得心中发虚,突然那女子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道:“非是为夫无情,他等都是科举出身,故那杜公才独独盯上了为夫,若是不遵其令,就要拿为夫治罪,为夫死不足惜,就怕娘子也要……”
那女子娥眉一挑,厉声问道:“也要如何?”
李茂才嗫嚅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道:“按律也要进勾栏院。”
哈哈哈~
那红衣女子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放荡形骸,又带着几分凄凉悲伤。
许久,那女子才站了起来,伸出一根嫩的像葱一般的手指头,戳着李茂才的额头,又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你呀你,没出息,连自己的娘子都守不住,活该一辈子当王八!哈哈哈……”
李茂才满面羞愧,头低得都快到裤裆里去了,哪里还敢答应,只听得那红衣女子一声“滚”,吓得立即连滚带爬的溜了出去,背后又传来一阵大笑声,如同铁锯一般肆意的在他心里来回锯动。
大厅之内,众官员轮流向赵皓敬酒,而赵皓则是来者不拒,喝了个酩酊大醉,说话都快说不清了。
杜公才原本也在劝酒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