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志庆看到一个人坐在帐篷里生闷气的秀才,他想了想之前李丹的传话,就咳嗽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管二哥有什么事?”张孟诚虽然在生气,但是有一定修养的他,还是没有让自己的火气随便爆发。
“艾蒿巅的蔡矮子已经知道了他二弟被埋伏的原因,现在正在大哥的帐篷里发脾气呢。这次他们寨子里死伤了上百人,俺们一定要给他有个交代。”管志庆说话的口气有些平淡,反而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似得。
张孟诚切了一声,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耗子是出自我手底下,这事情我自然会担着,蔡矮子要我身上的哪份物件尽管开口,他总不至于要把我这条命给拿去。”
金鼎山和艾蒿巅虽然是盟友,同时也会在未来联姻。可是两家毕竟是从黑道转职成官军的,一些道上的规矩还是要讲。此次艾蒿巅派出援军救援金鼎山,却因为张孟诚手下出了奸细而损失挺大。
不管之后马项仲的救援如何及时,金鼎山一方还是需要承担责任。在付出赔偿之前,责任人张孟诚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三刀六洞什么的是黑道比较常见的处罚,而更残酷的一些挖眼睛、剁手指或是挑断手筋脚筋什么的,则是要看蔡矮子这位大当家是打算追究到什么地步。
如果蔡矮子因为顾忌与金鼎山的关系而忍下这口气,这自然是张氏一伙愿意看到的。但是作为积年老匪的艾蒿巅,其内部的关系就会变得复杂化,蔡矮子这位大当家也会受到其他人的质疑。
而且道上的其他人得知这件事以后,也会开始看轻艾蒿巅,在以后的活动中,给艾蒿巅带来更多的挑战和麻烦。所以从对内对外来看,蔡矮子这位老资格的匪首,未必会轻易放过张孟诚这位艾蒿巅未来的姑爷。
而金鼎山也需要维持与艾蒿巅的关系,毕竟在西路的这次叛乱以后。虽然向朝廷展现了自己的忠心,但是金鼎山前盗贼的身份也会日益尴尬,这样就更要与艾蒿巅的这些相同待遇的人,更加紧密的抱在一起。
张孟诚毕竟是金鼎山大当家的亲三弟,艾蒿巅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要了秀才的命。最多也就是张孟诚未来的诨号得改改,从“张秀才”变成一只眼,或是坡秀才什么的。
“你就不想知道,蔡矮子是从谁那里得知详细经过的?”管志庆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是谁?”此事毕竟与自己之后会否残疾有关,张孟诚即使再自暴自弃,他也还是向知道是谁告的密。
之前他和马项仲虽然成功救出了艾蒿巅的人马,当时艾蒿巅的其他头领也表示了感谢。可是同样经验老道的蔡老二,也琢磨出了此事有些不对。不过当时张孟诚等人没开口,蔡老二也没什么证据,此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了。
可是现在从靖边营迟迟赶来的蔡矮子,在与其他人一起击溃了叛军之后,居然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那就代表金鼎山一方知道此事的人,没有与张孟诚商量过,直接选择了向艾蒿巅告密。
“是大哥。”管志庆说出了答案以后,察觉到了秀才眼中瞬间一黯。
其实张孟诚也隐隐猜到了这个答案,只是秀才有些不愿相信。
“……知道了,我这就去大哥那里。”张孟诚原来的口气还只是有些自暴自弃,现在就变得有些冷冰冰了。
虽然理智上来说,张孟诚也认为这事情确实很难一直瞒下去,总会有暴露的那一天。现在由大哥主动吐露出去,也多少能为金鼎山挽回不少失分。
但是自己毕竟是大哥一母同胞亲弟弟,多少也应该有些特殊。大哥这种为了山寨的集体利益,而把自己交出去的做法确实是大公无私,可还是让张孟诚感到心寒。
而且大哥即使真的要这样做,起码先和自己商量一下。即使自己再怎么恐惧会受到的刑罚,至少能让张孟诚心里有个准备。
管志庆拉住了准备出去的张孟诚说道:“别急着走,大哥已经有了交代。”
张孟诚有些诧异,不解地问道:“蔡矮子这么好说话,他就真的不用在意他寨子里的弟兄是如何想的?”
“五百石细粮在这年景里可是够精贵的,咱们寨子里的人又得多往碗里塞些番薯干垫肚了。”管志庆缓缓地回复道。
“什么,五百石细粮!”张孟诚听到管志庆的话后吓了一跳。
虽然之前金鼎山在秋收中收获了不少粮食,可是五百石细粮仍然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目前山寨里加工好的细粮,总共也就只有两千石。所以这次向艾蒿巅的赔偿,绝对能让金鼎山上下所有人心疼。
而这些粮食若是以现在的保安县的粮价换成银钱,那这五百石细粮至少有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想到这些损失,一向很节省的张孟诚仿佛听到自己心中正在滴血。
“赔一些粮食,总好比就此坏了两家的关系好上不少。蔡矮子也不想他未来的妹婿,因为此事而成为一个残废,他总得给他们寨子里的人一些交代。”管志庆了解秀才节省的性子,虽然他也感到很心疼,但还是认为这些粮食还是得送出去。
“这么多粮食作为赔礼,那代价也太大了,还不如让蔡矮子废了我一条腿呢。”过惯了陕北穷日子的张孟诚,还真的有些愿意用自己一条腿去换。
“你现在就是把一条腿砍下来送去也没用,还是好好反省一下你犯的错吧。”管志庆看到张孟诚此时已经不再继续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