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一被革去功名的不学无术之徒,朝中大事,岂是你能猜度的?张口数十万两白银,若真如此,你沈家何至于此!”张善禄不好多言,对老仆使眼色,老仆自然知道老爷的心思。
说话丝毫不客气。
沈家小儿说关于朝廷的事情,没差错。
三老太爷在朝中举步维艰,不仅曾经被方从哲打压过的东林党报复,就连齐党,楚党等,也不愿浙党势大。抱团对抗东林,同时内部也为利益而倾轧。
张善禄倒想看看,眼前小子究竟会如何胡扯。
沈越豪不在意,既然来了,自然准备好了说辞。
“三老太爷已是官至正二品的尚书,想再进一步成内阁大学士,并非易事!而老太爷主政的户部,更是难以出政绩,朝廷最缺钱粮……”沈越对于张家三老太爷打听的清楚。
张家三老太爷的官职张家早就弄得人尽皆知,毕竟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朝廷内部情况外人倒是难以知道,沈越却清楚。
张家三老太爷名张培举,沈越不知道历史上究竟有没有这一号人物,他又不是研究历史的学者。
户部主管朝廷钱粮,崇祯朝缺钱缺粮,谁都知道,户部尚书好当不好当,一目了然。
“朝中党争厉害,三老太爷所处位置,本就艰难,而还有其他派系官员扯后腿……”沈越侃侃而谈,朝中局势仿佛他亲眼所见。
张善禄非是官员,也清楚朝廷内部斗争激烈,否则做事哪会如此小心。
“你不过一秀才,从何知道这些?休要以此诳我!”沈越的侃侃而谈,已让张善禄相信,他弄不明白,沈越如此年纪,何以知道这些?
沈越毫不慌张,“小子被革去功名不过旬日,朝廷邸报,之前在县学自然能瞧着,稍加分析便可知!”
他说的是实话,朝廷邸报,官学就能看到,明朝读书人议政多了去。
只不过,沈越的来源非是邸报,而是互联网跟历史书。
“按你所说,应如何应对?”张善禄问道。
“朝廷缺钱粮,四处有反贼作乱,辽东建奴声势浩大,边患严重,朝廷无钱粮剿匪,增加钱粮唯一来源也就是摊派……户部尚书若能解决钱粮之事,入阁何其简单?”沈越淡淡说道。
崇祯朝的户部尚书,最不容易出政绩,也最容易出政绩。
崇祯皇帝上朝商议军国之事,每以钱粮何所出而告终,胆大的户部尚书皆是逼崇祯从内府调度,他们不是不知道皇帝穷的没钱可用,户部的收支向来不平衡,皇帝都没钱,自然无法逼户部拿钱。
“如何解决钱粮?”张善禄问道。
“解决方法何其多!其一,皇室众多藩王全国各处就藩,耗费颇多,生活奢靡!江山乃整个朱家江山,龙子龙孙享受作为皇室子弟的权利,自然应当尽义务,按照各王府用度情况摊派,可筹银至少百万两……”大明皇室,生活奢靡,每日耗费颇多。
这些钱粮,皆是皇庄所出,皇室土地多,也是大臣攻击皇帝的借口。
让皇帝从官员腰包掏钱,没有可能,反而会引起反弹。
若让皇帝把主意打到皇室身上,官员们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支持。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大明皇室子孙经过数百年繁衍,已成为朝廷一大负担,王爷用度开支也让政府头痛。按祖制,皇室子孙不能参与政治,不能经商,但是用度规格不低,皆是从就藩之地而出。
张善禄脸皮跳动,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沈越,心中没来由地一颤。
此法足够狠,且不会树敌太多,完全可行。
皇室子孙根本就没有那些大臣影响力大。
大臣盯着皇帝钱袋子,皇帝盯着大臣钱袋子,皇帝钱袋子没钱,大臣钱袋子有,却不愿意拿出来。
三老太爷在朝中举步维艰,除了加派,无法搞钱。若以江山社稷,从其他龙子龙孙兜里抢钱,大臣不会反对,皇帝可能不舒服,也不会反对。
“若各王府不同意出钱,皇上可以削减其用度……若是给钱……”沈越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呢?”张善禄来了兴趣。
“解决朝廷钱粮之急,三老太爷在朝廷自然也站稳了脚跟。入阁是板上钉钉。若想成首辅,这点不够。只需在皇室银两到位后,三太爷主动把府中银子捐出部分即可!”
崇祯在朝廷上搞募捐,又不是少有的事情,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你可知道,那会让三老太爷成为满朝百官的公敌!”张善禄摇头苦笑。
谁敢从大臣们钱袋子里抢钱,比杀父夺妻还严重!
“即使不如此,三老太爷能好过?从龙子龙孙兜里抢钱,得罪了皇族!三太爷自己主动捐银子,其他官员只能主动捐钱,简在帝心!以皇上为后台,其他官员再如何,皇上不同意,谁能动得了三老太爷?”
“我张家,断了海贸之事……”
“小子此来就为张家送银子,以此赔罪!”之前是开胃菜,说了那么多,不过为了改变对方印象。
“来人,看茶!把三老太爷前些日子捎回来的碧螺春泡来。”张善禄不认为这小子是来消遣自己,政敌所派?
一旦这提议拿出来,自然是奇功一件,谁愿意拱手送人?
他已然忘记刚刚还要宰了沈越。
沈越一听,心彻底放下来了。
说这么多,没白说。
“张老爷,您瞧瞧此物。”沈越示意,让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