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头山和绵竹关既然能够称之为天险,自然有其险要之处,虽然裴子烈手下的兵马并不多,但是他清楚只要自己控制住几处要害,自然而然就能坚持的住。
别看韦寿这两天进攻迅猛,但是实际上北周军队堆人命一样的进攻方式并没有真正撼动裴子烈的整体防御体系。至少现在山腰上的防线还没有被突破,而山腰之后还有山顶,山顶之后还有绵竹关关城主体,就算是裴子烈为了保存实力而节节后撤,韦寿想要彻底拿下这些地方少说也得七八天的功夫。
“将军陷阵冲杀,过于危险,你们都过去,务必保护将军!”徐德言快步走上一块岩石,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正在来往厮杀的双方兵马,而他一眼就看到了裴子烈的身影,急忙一挥手。
他自知还没有本事在这种情况下将裴子烈拉回来,更何况现在战线上有多处缺口遭到敌人的集中进攻,因此裴子烈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吃亏在了一个兵力不足上,所以只能依靠主将拼杀在前来提升士气。
“报,主簿,阆中军报!”一名传令兵飞快而来。
“阆中?”徐德言怔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这两日浴血厮杀,甚至昨天晚上敌人挑灯强攻的时候,为了稳住阵脚,连徐德言都率队顶在了最前面,早就杀得晕头转向,骤然听到阆中这个词,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着急的接过来军报拆开看了一眼,徐德言眉头微皱。
阆中那边韦孝宽和尉迟迥已经展开了阵势,这就意味着留给蜀郡那边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徐德言虽然相信李荩忱,但是也知道天宫院根本比不得绵竹关这边险要,所以这仗要是真的打起来,李荩忱坚持的时间甚至不一定比得上裴子烈。
“杀!”不远处杀声更盛,北周军中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而南陈将士纷纷从寨墙上跃下,追杀撤退的敌人。
随着裴子烈的将旗舞动,冲出去十几步的南陈将士同时停住脚步。而下一刻北周弓弩手已经回身放箭,箭矢呼啸着扑入人群之中,不过好在对此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南陈刀盾手都顶在最前面,箭矢扑面,他们紧跟着举起盾牌掩护步卒缓缓后退。
“修缮寨墙,收敛尸体!”裴子烈并没有跟着冲出去,他还是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当即果断下令,同时回头正好看见拿着战报低头琢磨的徐德言,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快步走过来。
将战报递给裴子烈,徐德言沉声说道:“将军,天宫院那边一旦打起来,双方兵力差距摆在这里,荡寇将军虽然一向神机妙算,但是真正到了这种刀刀见血的防御战之中恐怕也无计可施,现在整个战场的节奏势必已经落在韦孝宽和尉迟迥手中,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了。”
裴子烈微微颔首,缓缓的合上战报,看着满是尸体的山坡。
这一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韦寿显然也得到了韦孝宽的死命令,这进攻可以称得上不遗余力,甚至可以说就是要用人命填出来一条道路。
可以想象,天宫院那边的战局可不比这边轻松多少,更何况韦孝宽和尉迟迥相对于李荩忱可是有实打实的兵力优势的,李荩忱实际上很难从他们的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因此现在裴子烈除了考虑眼前,还要考虑蜀郡和天宫院那边了,如果天宫院在蜀郡攻克之前失守,那么裴子烈就不得不准备撤退了,否则到时候韦孝宽进攻石山郡,就彻底将裴子烈的后路切断了,甚至就连包围蜀郡的陈智深都不好脱身而出。
撤退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至少眼前的韦寿肯定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的从这绵竹关拍拍屁股走人的。
“将军!”又一名传令兵快步而来,“蜀郡战报!”
裴子烈的手微微颤抖一下,而徐德言着急的伸手抢过来,突然间意识到这样似乎有些不妥,急忙拆开转交给裴子烈。
“蜀郡水门已破,水师多次攻入城中皆被击退,现在战事胶着。”裴子烈扫了一眼,已然大致了解情形,沉声说道,“看来这蜀郡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拿下来的。”
蜀郡城池是当初三国时期蜀汉的都城成都府,城高池深而且还有内外城,就算是拿下了外城,守军依然可以依托内城继续坚守一天两天的,更何况现在水师破城都被击退,说明守军的意志还是很顽强。
“将军无须担心,既然可以破门,就必然会有机会,敌人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的击退我们的进攻。”徐德言咬着牙说道,“现在不过是大家比拼意志罢了。”
实际上这句话徐德言如此想,李荩忱也好、陈智深也罢,甚至还有山下的这韦寿又如何不会如此想?
归根结底这巴蜀之战比的就是谁能抢占先机、谁能坚持到底!
裴子烈微微颔首,而山下鼓声再一次响起,徐德言几乎是下意识的看过去。不用想也知道,韦寿肯定又开始发动下一次进攻。徐德言当即一拱手:“属下去前面督战,将军且想想如何向荡寇将军和陈将军答复······”
举起手阻止了徐德言,裴子烈沉声说道:“督战这种事某来就可以了,你去回信,告诉世忠,绵竹关某能再守七日,七日之后一切难言。再告诉陈智深,绵竹和天宫院支撑时日无多,让他务必抓紧。”
“将军——”徐德言有些担心,毕竟裴子烈已经在前面鏖战一天,他心中也害怕会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