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夜色迷离,轻纱般的薄雾缭绕着秦淮河。
大唐开国十余年,唐皇登基十年,天下虽然成平,但还未到歌舞升平的地步。
这一湾秦淮河,南北朝数百年间繁华至极的秦淮河,歌舞不绝、灯火通明的秦淮河……此时,虽然有游舫游曳其间,但也只是三两艘朴素船只,音乐也极为素雅,不见妩媚、不见奢靡。
里面也就三五文人,一杯清酒对一袭月色,一曲箫笛绕一缕薄雾。聊天下局势,说古往今来,话鬼怪仙凡。
就在江流走在秦淮河岸边的时候,一艘略显破旧的小船也飘荡在河面上。
“今日先生将东海信息告知我们,显然明天会问应对之策!东海诸国入侵,一日之间便连下十数城,兵锋已达扬州。不过,有大将尉迟宝林和程铁牛坐镇扬州城,倒是无惧,虎父无犬子啊!这杯酒敬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愿旗开得胜,愿战死大唐将士魂归来兮!”
一个青衣长袍男子举起一杯酒遥遥对着东方,然后缓缓倒入河中。
他旁边一个腰配长剑的书生说道:“东海小国,自取死道,还有那鬼王,不去一心修炼,成就鬼仙,却是染上红尘,终究逃不出十八层地狱的惩罚,永世不得超生。”
有人也是举起酒杯恭恭敬敬朝着东方敬了敬,说道:“我辈儒门弟子,自当读书养气,即便不能成大儒,也要行教化之道,只要聚集一万养气有成的生员,一言便能将那鬼王镇压,还这片天地朗朗乾坤。现在我东土大唐尽是读书之人,要不了多少年,邪祟妖魔将无所遁行。区区鬼王,区区东海,小疾而已!”
“话虽如此,但生员易考,养气难成啊!”
“张兄所言极是,我等寒来暑往,读书十数载,养气虽然已经入门,但距离那炼精化气的境界也不知隔了几重山。”有人附和道。
最开始那个青衣男子站在船头,夜风吹来,搅起长衫:“炼精化气!那个境界,或许我们经过春闱,榜上有名,然后有大智慧、大毅力、大福源,这才能借助国运突破。唐皇大义,一国之运与我辈读书人共享,儒家当大兴,大唐当大治,行此道,大唐千秋万载不绝啊!这是我辈寒门子弟之福,若是有朝一日能成就大儒,口诛笔伐皆是神通,域内妖魔邪祟必然一空,太平盛世必将在我们这一辈开启!”
“听说开科取士是从隋开始,那杨……”
“张兄,慎言!”有人打断道。
这个姓张的书生惊了一惊:“是我疏忽了!”
“好了,好了,说说秋试吧!赵兄,今年初秋解试,以你的学问,解元看来是手到擒来了。”
那青衣男子摇摇头,从船头回到船内,盘膝坐下,说道:“比我有学问的多得是,解元不敢想,不敢想!”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却是精光闪烁,显然是志在必得。
“唉!虽然唐皇给了我们寒门晋升的机会,但豪门大家依旧把持着国家命脉,即便是看似平等的科举,有时候也不是平等。豪门,只会为了自己家族兴衰,哪会顾及黎民百姓,这次解试,绝不能让豪门拔得头筹,我辈还需努力!”
这时候,小船正好路过一处废墟,其中一人指着那片残破的建筑说道:“我听说这乌衣巷里有个生员,明德书院的弟子,很有些学问,赵兄,那人可能是你今年的劲敌啊!”
“乌衣巷?这是王谢两家的祖屋,可惜,物是人非,偌大的家族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想当年这两家是何等的繁荣,满朝文武大半都是出自此二家,现在,不说也罢!”
“你所说的那个生员不会是谢鸿吧?此人不足为虑,体虚多病,而且终日为温饱奔波,哪有心思读书养气。”
“此人我倒是也知道,有些自负,与我等寒门子弟不合群,那豪门子弟也不待见他……虽然他是谢氏后裔,但比之我们寒门子弟还要落魄啊!”
朦胧月光映照着清清的河水,小船从乌衣巷前悄然进入夜色之中。河水缓缓流淌,江流坐在大水牛的背上,看着岸边一大片的废墟,破屋荒草,断垣残壁,不堪入目。只一间小屋坐落在水边不远,还有些人气。水渍斑驳的墙面上,尽是青绿色的苔藓痕迹,还有些爬满了常青藤蔓,只露出开在临河一面的一个窗户。
此时已经入夜,除了河中的蛙声,远远传来的犬吠,再也听不到半分声音,只有东头一个窄小的窗洞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一声声的咳嗽传来……
从窗户往里看,仅见一桌一凳一床,桌上点一盏黑乎乎的油灯,勉强照亮着三尺之间。长凳上搁一个缺个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八九个罗汉豆子。一个身着破旧长袍,须发散乱,望之二十来岁的男人坐在凳上,手捧着一卷书,守着旁边的药罐。
“他就是谢鸿?”江流问道:“有你们帮衬,他怎么还如此落魄?”
大水牛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不是我们,他早已经死了。谢鸿先天体弱多病,这些年我们试了很多药物,都不能根治。但灵气浓郁的环境能减轻他的痛苦,于是……接下来你都知道的!”
“有个问题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师傅仙去了?”
大水牛眨了眨眼睛,说道:“是淮阴城的城隍入梦告诉我的!”
“淮阴城城隍?又是他!”江流眉头紧紧皱起。
城隍是鬼仙,正经八百的天庭公务员,享受人间香火和神仙福利。实力有强有弱,与城池规模、香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