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官,这图画院待诏直长怎么会授给在下的?是不是刘大官的意思?”
看着眼前这封黄麻敕命,武好古也不和梁师成废话了,直截了当便问。
梁师成笑吟吟看了武好古一眼,现在武好古还没“领旨谢恩”呢,理论上他还可以“不就”,也就是不奉诏。在宋朝,这么干是不会被砍脑壳的。不过官家会非常不高兴……
“崇道兄,你可知这个待诏直长有多少人想做?又价值几许?”
一个待诏直长,便是有资格担当的资深待诏,也得花上三四万缗才能入手。武好古现在出过一个大子儿吗?刘有方是憎恨金钱还是太喜欢武好古了,就把这么个肥缺给了他?
至于往后的小鞋……武好古今天在和谁“玩”啊?
赵佶!
端王赵佶!
眼下的皇位继承热门人选!
就算他做了待诏直长,这小鞋也不是刘有方能做主让他穿的。所以刘有方根本不可能自找麻烦,把武好古这么一个有后台的刺头找去做待诏直长。
“那……”武好古更糊涂了,“那如何会给我做?还请大官明言。”
说着话,他就给老爹武诚之打了个眼色,一张五百缗的“私交子”就塞到梁师成手中了。
梁师成接过“私交子”,苦苦一笑道:“和你说也无妨,你的待诏直长是官家让给的。”
官家?
武好古一愣,大宋当今的官家不就是哲宗皇帝赵煦吗?他好像不认识自己啊,也没听说过赵煦有多热爱绘画艺术,为什么要给自己怎么一个肥缺?
难道是端王赵佶回去后和哥哥说了自己的本事?
看到武好古一头雾水的模样,梁师成也只剩下了苦笑。本来待诏直长这个位子他准备三万缗卖出去的,自己至少能得一万五千缗。买主都寻好了,就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官家不知怎么,突然把自己叫去,问了武好古的情况,然后随口就给封了待诏直长……
一个价值三四万缗的肥缺,在皇帝眼中,什么都不是啊!
另外,武好古能得官家钦点当待诏直长,后台可是和钢板一样硬啊!以后谁敢问他要贿赂?而且他还恁般年轻,在待诏直长的位置上没准能干上几十年,说不定还会从待诏直长直升上掌画院……
一想到今后要和武好古长期搭班,梁师成就有一种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不过面子上还得堆满了笑容,“崇道兄,你可是受官家看重之人,今后在翰林图画院里,你我可要互相照应则个。也不必称咱家大官了,就叫咱家的字号吧。”
“不就”是不可能了,武好古可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好汉。皇帝金口玉言要给你个肥缺,还敢“不就”的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如今大宋的官家赵煦可不是个特别好脾气的主儿,他连相濡以沫的皇后娘娘说废就废了,那些旧党人物不合他心意的打发去“亚龙湾”,也不皱一下眉头。这个家伙分明就是个心黑手狠的官家……天知道他会怎么整治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武好古也不是什么好汉。
想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武好古马上换上了一张笑脸,冲着梁师成一拱手道:“守道兄,我真个没想到可以做上待诏直长的位子……因而也未有准备,不过应尽的礼数,我还是知道的,以后一定补上。”
“礼数”就是送钱!
如果现在是刘瑷在做翰林图画院的勾当官,武好古是一个铜板都不会给的。但是梁师成……人家可是“六贼”之一!
这种人为,能不得罪,最好别去得罪他。
所以钱还是要给一些的,不过也不必给三万那么多,有个一万缗也算尽到礼数了……毕竟这个差遣是官家要给的,又不是向梁师成买的。
梁师成听武好古这么一说,也是眉开眼笑,倒不是贪图那点钱,而是知晓了武好古的态度。只要能谈钱,大家就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以后总是可以相处的。
“还有一事,”梁师成笑着又说,“明日午时前后你就到翰林图画院来,等候官家的宣召。
至于入职的一应手续,等见过官家后,咱家带你去办。”
“待诏”之职,顾名思义就是等待召见,虽然不是每天都要当职,但是比当绘画称旨可忙多了。
“知道了,”武好古道,“明日一定准时到翰林图画院。”
“好,好,这样就好。”梁师成站起身,“咱家要早些回去复命了,今日便不叨扰了。”
武好古和武诚之两父子听梁师成这么说,也不好在挽留,便起身一路把梁师成送出了门。
……
月光,如洗。
武家宅邸的书房中,灯火一直晃动到了深夜。
武好古和父亲相对而坐,书桌上摆了一壶浊酒和两个小菜,父子二人一边对饮,一边在说着将来的打算。
刚刚过去的一天,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和端王赵佶来了个樊楼相会丰乐楼又名樊楼,然后又在潘家见了潘巧莲,到了傍晚还得到了一个翰林图画院待诏直长的差遣……这当然是喜事儿,画院待诏直长几乎百分之百可以“出职”,又是开封府书画行的当然行首,因而是寻常画师没有官职的画师梦寐以求的职位。
就在几个月前,武好古被魂穿前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坐上待诏直长的宝座。
可现在,他居然有点嫌弃这个职位“不自由”,“出职”前的等待时间也太久。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