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
当武好古和米友仁还有金瓶儿一起从端王府出来时,已接近了黄昏。
若按照后世的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六点多钟。如果再早些时候,这个时间天色已经全黑了。不过现在已是二月初春了,白天的时间正在延长,所以还有一些昏昏沉沉的亮色。
一轮皎月已经出现在了天际,弯弯的,朦胧的,透出一丝清冷的气息。
风吹了过来,还是很冷,现在正是春寒料峭时。
武好古紧了紧衣袍,翻身上马,就朝米友仁的宅邸而去。
端王府、米府和武家的新宅院都在开封府的城西厢,离得并不远。街上这时很热闹,黄昏对开封府而言,其实就是夜生活的开始。城西厢又开封府的豪宅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白天的时候忙着做官赚钱,月华初上之时,自然要开始享受生活了。
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满目尽是繁华。
青楼酒肆,生意兴隆,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金水河已经解冻,不时有画舫穿行,从船上传来一阵阵丝竹歌舞声,悠扬婉转,若隐若现。
在米府门外和米友仁分别之后,武好古继续策马向南,金瓶儿则骑着一头小毛驴跟着主子,行走在大街上。
不知为何,武好古却突然生出一种不舍离去的感受。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离出发使辽的时间,非常近了。
只待辽使收到耶律洪基下达的谕旨,使团应该就要出发了。
至于宋辽决裂的可能性,在武好古看来是不可能存在的……历史上两国就没决裂嘛!
现在总不会因为自己这点小小的蝴蝶效应,就惹出一场宋辽大战吧?
若是没有宋辽大战,那么年迈的辽国皇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将横山之役的全部胜利果实都吞下去了。
这样自己就得暂时放下刚刚进入正轨的事业和这繁华的开封府城,以及未婚妻潘巧莲,还有墨娘子、杜文玉、潘影儿等一干红颜,踏上北去的旅程了。
幸好,还有西门相伴。而且金瓶儿也不会跟着北去……话说这小丫头跟在身边,还真是不方便啊!不仅不能和西门青进一步联络感情,连女徒弟杜文玉也不能叫到宅子里来伺候,师徒二人,只能在佳士得行里面相见,而且还在潘巧莲和金瓶儿的眼皮底下!
真是连眉目传情,都不大方便啊……
……
回到家,已经过了戌时。
他突然发现诺大的武家宅门前张灯结彩,住在武家的老林教头正和武好古的徒弟张择端一块儿在点鞭炮,看见武好古骑马而来,老林教头连忙踩灭了火线,免得鞭炮炸响惊了武大郎的坐骑。
“老林教头,”武好古翻身下马,“怎么回事儿?宅子里有喜事儿吗?”
老林教头闻言一愣,随即就哈哈一笑道:“东翁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今日可是太学试放榜的日子啊!”
哦,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儿了!
武好古这些日子忙得团团转,全然忘了家里面还有一个书呆子兄弟呢。
“中了?”
武好古问。
这不废话嘛!
要落榜了还张灯结彩不成缺心眼了?
“中了,中了……榜上排行第二十八,是高中啊!”
老林教头满脸羡慕的向武好古报喜,“二郎君真是大才子啊,东华门外唱名看来是早晚之事了。”
“排到二十八名?”武好古微微有些吃惊。
北宋的太学外舍是每年一月底二月初举行入学试的,因为招生额度高达两千人,因此入学试的难度并不太高,大约就是两三人取一人,以武好文的学识,考中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在两千人排到二十八名,却是很不容易的!
武好古隐约记得纪忆当年入太学的太学试就考了个三十一名,现在武好文居然比他还高了三名。
难道武家要来个一门两进士(还有一个是他自己)了?武好古恬不知耻地想着:真要是一门两进士了,武家可真的要大兴了!
“老师,”张择端也是读过书的,同样羡慕地说,“太学内舍试是两千中取一百五十(太学内舍有三百人,学制是两年,因此一年招收一百五十人),而且一年后就要考了。以师叔的学问,十之七八年顺利过关的,到时候师叔要中进士就容易多了。”
太学内舍生的学制是两年,两年期满考试合格,即便没有得到升入上舍的资格,也能免礼部试一次,直接参加廷试。虽然免礼部试的廷试和通过礼部试筛选的廷试享受的待遇不一样,是有可能黯落的,不过通过的比例可比参加礼部试高多了。所以入了太学上舍,就等于拿到了半个进士。不过太学出身的进士和礼部试—廷试考出来的进士,在含金量上还是不一样的,都是赐同进士出身,在官场上仍然被看成是太学出身。
所以纪忆这样的太学生会选择升入上舍,在取得官职后走锁厅和礼部试、殿试的程序拿到进士身份。这样就是太学加进士出身,含金量是极高的,今后的仕途晋升也会非常顺利。
武好文若是有志气,多半也会走这条路线,也有可能在明年二月间去参加礼部试——太学外舍生有免解资格,可以直接参加礼部试,如果高中了,就不必再去参加内舍试了。不过这条路线不是每个太学生都可以走的,必须是在礼部试的前一年入太学才行。要不然等不到礼部试就已经考入太学上舍或者被淘汰了。
也就是说,最快到明年,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