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对于他来说,每过去一天,局势就越加不利。
因为,汉人的动员与支援能力,完全不是匈奴可以比拟的。
算算时间,汉人得知羌人和月氏人不稳,恐怕也有一个月了。
而相关报告抵达长安,起码也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长安的汉朝皇帝的命令传达到河朔、北地、陇西等地的军营了。
也足够汉朝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动起来。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最多二十天后,从北地郡出发的援军就会通过回中道进入河西。
然后就是陇右的骑兵。
接着,从高阙出发的骑兵,也会迂回抵达。
若等到这些援兵带着物资,与李广利兵团汇合。
那么,到那个时候,李广利就根本不需要再抽调居延、轮台、楼兰方向的兵力了。
说不定,他还能有余力,支援一些军队。
想到这里,先贤惮就冷着脸,对且奢道:“再等三日,三日后,若羌人与月氏人,还不能将汉人引开,本王就率军班师!”
河西的汉人,要收粟米。
西域的匈奴人,同样也有粟米要收。
他们在西域,有着数十万亩的粟米,在等着他们回去收割。
此外,先贤惮的部族,也到了该转场的时候。
错过最佳转场时机的话,到了冬天,他的牲畜恐怕就要成批成批的饿死!
先贤惮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在这天山脚下枯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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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居塞中,李广利红着眼睛,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封书信。
信是丞相刘屈氂通过八百里加急,不惜代价,从长安飞速送来的。
“一百三十五位封君?三百余两千石?”刘屈氂咬着牙齿,几乎就要暴怒的吼了起来,哪怕他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也依然忍不住拍案骂道:“竖子安敢欺我至斯?”
对李广利来说,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新仇旧恨,都累积在一起的爆发。
上次,长安那边的诏命,加上对方的封侯拜将,又算上这一次,直接甩出这份名单,要挖他的根!
但,对军人来说,正坛那点破事,他们很少会放在心上。
也懒得去和长安的正客们撕扯,没有意思,就算撕赢了,除了溅自己一身脏水外,没有别的好处。
毕竟,在长安的朝堂上赢了,不代表能在战场上赢下来。
而大汉军人,唯一的使命与任务,就是赢得战争!
且,汉军一直就有着赢家通吃,败者无人权的传统!
能打胜仗,带着部下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人,无论是什么人,都是英雄。
反之,纵然人品高洁如孔子,贤能如周公,打不赢的渣渣,就是废物!
故而,李广利虽然明白情况的严重性,但他依然让自己强行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争一时长短,计较片刻得失的时候。
他现在唯一的要务与唯一的目标,便是赢下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痛快,赢得让人无话可说,赢得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不止战略要得当,部署要正确,战术上也要安排的完美无缺。
让羌人、月氏人、匈奴人的尸骨,在河西边墙下,堆磊如山。
其中,最重要的是——要有大量匈奴首级来佐证。
没有匈奴人参与的这场战争,便是不完美的。
也会缺乏说服力。
毕竟,或许河西四郡的百姓知道,其实不管匈奴也好、羌人也罢,月氏叛逆也好,威胁程度是一样的。
若被他们破开边墙,边墙后的城镇妇孺,绝无幸免的可能。
但问题是——长安的八卦党与舆论的喷子,从来不管这些事情。
他们眼里,只有匈奴人。
当年,汉家平南越,灭闽越,荡平朝鲜卫逆,收西南诸国之降,又定羌人之乱。
前前后后,斩首数十万。
但,这些战争里,连一个常任将军也没诞生。
甚至,当初徐自为与李息,平定羌乱,斩首十余万,连个列侯都没有捞到。
还要等到二十余年后,一个年轻的新贵给李息进言,说好话,才让天子勉为其难的下诏追封李息。
所以,很显然的,李广利知道,他哪怕在令居全歼羌人与月氏叛军,斩首百万,捕虏百万。
长安那边也只会哦一声,然后吐槽说:西羌之人,月氏叛军,何足挂齿?遣一校尉既可平之,今贰师假数万精骑,以河西四郡,河朔三郡,陇右、北地十余万大军,合天下之力,竟不过平之而已……贰师之才,不过都尉也,不若退位让贤……
这样的言论,恐怕都是很温和的。
喷子们说不定,会直接无视事实,逮着他的外戚身份,火力全开。
反正,在长安士林与八卦党们心里,他李广利从始至终都只是靠着乃姊的关系与天子的偏爱,拔苗助长的纨绔子。
唯一能让这些人闭嘴的,唯有匈奴人的首级!
成千上万的匈奴骑兵的尸体!
数以百计的匈奴宗种俘虏!
最好还能捕虏一位匈奴王族,乃至于擒获匈奴日逐王!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改喷为吹,换上一副嘴脸,将他李广利吹上九霄。
在过去,李广利还曾经为了喷子们置气,为中伤他的言论伤心。
但这十几年下来,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