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屈氂听着,却是有些疑虑,他轻声道:“张鹰扬有天子节及天子诏,有便宜行事之权,何况,如今太孙在居延,鹰扬出兵,必有太孙背书……”
“且……便是没有这些……鹰杨将军总领内外军事,见机而动,也是说的过去的!”
李广利岂能不知道这些?
事实上,作为曾经的贰师将军,他没有虎符就调兵、出征,打些擦边球的事情,可没少干!
天子和朝堂,也不会过分苛责边塞大将的自主行动。
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举世公认的道理与传统,自春秋以来,统兵大将在外,就是可以自行其是的。
“嘿!”李广利笑了起来:“丞相,这世上岂有一定对的事情呢?”
“想要挑毛病,鸡蛋都可以挑出骨头来!何况是那张子重!”
“吾等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名目而已……”
刘屈氂闻言,立刻醒悟过来。
找张子重麻烦,给他添堵,本来就是他们这些人该干的事情!
不然,天子岂会留他们到现在?
至于有没有道理?正确不正确,又有什么干系?
在这官场上,立场正确、态度到位,远胜其他!
何况,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一个可以近距离的与太子据接触、协商的机会!
于是,刘屈氂连忙拱手:“谨受教!”
……………………………………
刘屈氂与李广利来到建章宫前时,他们愕然发现,建章宫宫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大司农桑弘羊、太仆上官桀、宗正刘德、廷尉赵昌乐等老熟人都在。
而新任太常卿刘全、新任执金吾霍光,也赫然在列!
其中刘全是长安正坛的新人。
他是汉家宗室,算起来还是刘屈氂的族侄——刘屈氂之父是中山靖王刘胜,而刘全之父则是长沙定王刘发子刘喜。
定王生前有十六子,刘喜排行老十一,算是定王晚年所出。
所以,他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只不过因王子身份得了一个叶平候的爵位——转瞬就因酌金所失,于是刘全少年之时,便被迫出仕为官,靠着俸禄来养家糊口。
而其才干,在宗室之中,也算不错。
一路自县令,做到了襄平郡郡尉、邯郸令,太常商丘成赐死后,天子有感需要一个宗室来担任太常,于是迁刘全为太常。
于是,当代的长沙王刘鲋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朝中有人了!
而刘屈氂也总算在九卿里,找到了一个说的上话的伙伴——虽然长沙定王刘发生前其实一直瞧不起放浪形骸的弟弟刘胜,多次讽刺这位汉家第一播种机,但这并不妨碍刘屈氂每次见面,都会热情的上前招呼。
今次也不例外。
“太常安好!”
“丞相安好!”
“太常今日要入宫?”
“丞相不也是?”
“是为鹰扬之事?”
“非也!”刘全一口否认:“乃为向陛下奏报安陵之事……”
刘屈氂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
安陵?!
汉家帝陵诸山之中,太常卿最不需要关心的就是安陵了!
除非安陵山崩、水淹,否则就算是安陵神庙崩塌,天子也会装作看不见,不知道。
而太常卿更是历来都将安陵当成了一个垃圾桶,将那些他不喜欢、讨厌的人,统统丢去安陵伺候孝惠皇帝!
所以,刘全入宫的目的,与刘屈氂是一样的。
不过,他更多的恐怕还是来看热闹。
毕竟,这位宗室之后,上任以来,就是以谨小慎微而闻名!
但……
刘屈氂看着这宫阙下的盛况,嘴角溢出丝丝笑容来。
他知道,朝臣们都和他一样。
…………………………
另一侧,李广利大步走到了刚刚上任执金吾不久的霍光面前。
霍光是月前被天子拜为执金吾,接替辞官请归的韩说的。
这位执金吾一上任,立刻便忠心耿耿的为天子做了许多事情。
同时,也悄然拉了许多朋友,包括尚书令张安世、太仆上官桀等曾经与他疏远的人,又被他拉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李广利就不得不佩服这位执金吾的手段!
当真是厉害的很,也果断的很!
以李广利所知,霍光为了拉拢上官桀,便嫁其嫡女与上官桀子上官安,至于张安世,则送了对方两万亩河湟庄园并八百羌奴!
而众所周知的,张安世在黄金土地美玉面前,毫无抵抗力,瞬间就被其拉了回去。
由之,霍氏集团渐渐成型,成为朝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强大力量!
想着这些,李广利就对霍光拱手作揖,拜道:“多日未见,执金吾一向可安?”
霍光看到李广利,笑着回礼:“有劳卫将军关怀,下官还算安好……不知卫将军近来可好?”
李广利道:“吾如今尚能每餐食三斤肉,饮美酒一斛,开三石弓!”
霍光闻言,哈哈大笑,道:“将军真丈夫也!”对李广利的话,他却是一个字也不肯信的!
卫将军回京后,连出城游猎都很少了,哪来的饭量吃这许多酒肉呢?
但李广利逢人就这么说,哪怕天子问起,也常常如此回答。
想到这里,霍光就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人不如故,衣不如新……”
李广利纯粹是想要告诉世人,他还能为将。
但可惜,张子重不倒,他再厉害,也只能在这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