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空气里有清新的青草香气扑来。
苏璟妍闭眼享受了片刻,再睁眼透过车窗就看到了城门。
玉城还如往日那般的繁华,只是进出百姓的衣饰比往日亮丽了许多。
对于百姓来说,这年还没过完,一年里也仅有这段时日是他们最放松最闲暇的时刻,大人们翻出平日舍不得穿的自认为贵重的衣饰穿戴起来,孩子们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嘻笑着随在大人身边走亲串户…
当然,无论大人还是孩童,都还期待着即将来临的上元节。
上元节向来是很热闹的,富户们会继续搭台唱戏,还会举办灯会。
往年龙家会请京城的戏班子在行宫门口唱三天大戏,上元节当晚还会举办灯会,猜中灯谜的通通有赏。
除了这些,君家也会在戏台附近搭蓬施粥施药,还会拿出大把的铜钱在行宫门口乱撒乱抛,引得百姓疯抢,图个喜庆。
当然,这些都是跟知府大人商量好的,宋大人早派了官兵在现场维持秩序,不会引起骚乱。
今年四殿下和溶月公主都在玉城,来年更是溶月公主和君三公子的大婚之喜。
那龙家和君家更要将上元节办得热闹喜庆…
车内的苏璟妍听着四处传来的议论,不由得苦笑,又忍不住感叹。
百姓们无知,其实是一种福气…
他们乘坐的马车正要进城,不妨城里忽然跑来一列官兵,领头的官兵手上举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面色凄凄,“所有人听着:太子殿下薨逝!全城举哀!三月内不得婚嫁!不得饮酒!停止一切娱乐!违者——斩!”
人群寂然一刻,忽然爆发出嚎嚎的哭声,所有人皆跪下磕头,道:“太子殿下一路好走!”
见此她更是感伤。
不管上层人物们怎样相斗,但在普通百姓眼里,太子殿下是个好人,他来玉城的时日虽短,但在百慧楼被烧后下令修建福利所,又将被烧毁的房屋重新修建,到底为百姓谋了福利。
如今乍闻噩耗,百姓们自然悲痛。
他这一死,到底得了民心。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人已经死了,再多的民心也换不回他的性命。他的一生也已经终止于太子的位置上,再也无法登上那仅有一步之遥的皇位。
皇权之路,充满诱、惑,又步步危机…
那队官兵将讣告贴在旁边的城墙上,又匆匆赶往下一处。
百姓们再起身时脸上俱是悲色,再不提上元节热闹喜庆之事,相互间说话也都长吁短叹,带着难言的伤情。
马车徐徐进城,驶往她的住处。
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形色匆匆的路人,脸上也都不复往日的欢颜,想来是痛惜太子之死的缘故…
路过国公府,见国公府大门紧闭,旁边的角门也都关得死死,门前站着两排手执利器的护卫。
苏璟妍认得,他们都是行宫里的禁卫,确切地说是慕彦峥的人。
她让赵叔停了马车,径自绕到后门去打探消息。
后门附近一排低矮的民房里,住了不少在国公府当差的奴仆,此刻也都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点动静也无。
不时可见禁卫来回走动。
苏璟妍好不容易敲开一户人家,那家的妇人凑巧在国公夫人跟前当值,曾经见过她,推脱不过只得偷偷请她进门,将情况说了说…
前夜事出突然,他们这些不当值的奴仆并未发现府里的异样,直到天亮换班时才发现主子们竟然不翼而飞了,各个房里的奴仆倒了一地,弄醒他们也都一问三不知…
这才知道事情不妙,忙派人飞快往行宫报信。
可是四殿下一大早出了门,辗转到下晌才得到消息,眼下已将整个国公府戒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有奴仆都被责令在自家不得出门,不得与外人交谈。
正说着话透过窗户缝隙看到外面又有一队禁卫走过。
那妇人吓得脸白了白,再不肯多说,只推搡着她赶快出去。
想来她也不会知道得更多…
苏璟妍刚被推搡出门,里面妇人已将门关上。
她不由得苦笑,趁禁卫走远赶快返回车上,让赵叔赶车回府。
阿娘笃定是朱九下的手,还让她千万要将龙国公救回来。
阿娘之所以将事情交给自己去办,自然是知道自己跟朱九关系匪浅,而龙国公对于龙家,甚至对于慕氏皇族,都是很重要的人物,的确不能就这样死了。
可是阿娘不知道,自己并不想见朱九,更不想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去做一些事…
马车此时已经驶进涵舍大门,竹叶领着下人们上前迎接。
苏璟妍朝他们摆手,示意都退下,又交待竹叶给赵叔和刘叔安排住处,末了径自回了内院。
整个下晌她也没再出来。
傍晚,竹叶将探得的消息一一回禀。
苏璟妍只是哦了声。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龙家诸人的失踪,与朱九脱不了干系。
她能查到这些,相信阿锦也能查出来。或许朱九正是想让他知道,龙家人在他手上,更或者这本身就是引他上钩的毒计…
想到此她再也坐不住了。
天刚黑她便支开竹叶等人,独自一人东拐西绕转了大半个南城确定没人跟踪才去了槐叶胡同,刚一敲门里面就有人应声开门,是上次见过的老仆。
老仆看到她神情亦是和蔼,“快进来吧,公子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