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青木关面对西凉的铁骑大军,慕彦峥也没有这般措手无措过。
皱紧的眉头迟迟没有松开,心里像装了十五只吊水桶似的七上八下晃得厉害,双腿也如灌了铅般难以移动半分。
这会儿苏璟妍比他冷静,略想了想道:“与其这样胡乱乱窜,不如还是直接叫城门吧。”
慕彦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璟妍略有些尴尬,知道他此刻心里不好受,声音不由得放柔了些,“你别担心,对方只是掳走他,并不打算要他性命,我们还有时间布署。我想阿娘那边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还有国公爷,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阿娘会救他吗?”慕彦峥道。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但绝不好看。
这话里的怀疑之意,苏璟妍岂会听不出,勉强压下心里的恼意,淡淡道:“我阿娘的为人,世人皆知,顾了这么久的大局,不会在这个时候破了她自己的原则。”
当然,两人都不知皇帝心里的龌龊想法,也根本不知皇贵妃让如青送了那样的一封信给姜氏。
姜氏即便再大度,再隐忍,也毕竟是个女人。
女人爱一个男人,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
然而一旦不爱了,抽身的方式也绝对决绝,尤其姜氏这样的女人。
现在的皇帝于她,仅仅是一个皇帝罢了,与别的阿猫阿狗没什么两样。
知道这个皇帝有那样的心思,无疑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也觉得自己深深地受到了侮、辱。
有那么一刻,她是想今晚就送他去见阎王的,不过到底还是放弃了。
此刻姜氏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她没想到北晋盟的人会chā jìn来。
这显然是君老三的手笔。
青木关的事她已经听阿妍说了,当时迫于朱九的逼迫,关键时候放了他们一马,但对于慕氏皇族,甚至对于南宫、司马以及龙家,他的恨意不会消除。
眼下有一网打尽的机会,他为何不用?
“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了。”姜氏说着,缓缓站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捏紧。
姚宛如跟着道:“我也去。”
姜氏瞄了她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
奔马则有些担忧地看着姜氏,“夫人,您安心在府中等消息就好。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救出皇上。”
姜氏缓缓摇头,“不,我必须亲自去。这些事也该有个了结了。你去安排吧。”
奔马不再说什么,点头施礼后飞快出了门去准备。
少顷,一行人匆匆出了武神王府,直奔城门方向。
值守的城门郎被半夜叫醒,心里分外不爽,但一听是姜王妃的车驾,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分外殷情地让弟兄们打开城门,恭送这一行人出城。
谁叫当年他们都是武神王的部下呢。
返回的慕彦峥、苏璟妍一行恰恰赶到,两边汇合,队伍越发庞大。
不过当然不是打着救皇上的名头,而是以姜王妃旧疾复发,必须即刻出城前往神医处救治。
出城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姜氏下令直接赶往城东。
陪在她身侧的苏璟妍先是感到讶然,随后便想到了一个地方。
太庙。
北晋皇室的太庙。
所以掳走皇帝的是北晋盟的人。
幕后主使不是朱九就是君老三了。
君老三的嫌疑最大。
唉,那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
苏璟妍暗里叹了口气。
其实事到如今,就算杀了皇帝也没多大意义。终归大綦已成气候,皇帝即便死了,还有儿子可以继位。
北晋盟不过是一个暗黑组织,是无法与大綦朝廷对抗的。
只能说君老三这家伙虽然重生,但重生得颇有些生不逢时,若是早个十年八年的,还有机会翻盘,这会儿已经晚了。
偏他自己执迷不悟,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心里腹诽一番,抬头便对上姜氏戏谑的眼眸,“娘,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姜氏轻咳了声道:“等下你见了君老三,可以适当地对他施展‘美人计’。”
苏璟妍:“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阿娘,竟然让女儿做这种事——
苏璟妍颇有些无语地看了姜氏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已经夜深,火光的映照下,四周隐隐绰绰的黑影张着各种形状姿态诡异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行。
慕彦峥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颓丧而萧瑟,步伐如拖着铁球般沉重。
苏璟妍的心跟着一疼。
这个少年,本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可惜却被时势逼得不得不快速地成长起来,挑起本不属于他的重担。
如果太子不死,阿峥也不会变得这样罢。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
苏璟妍很快将这些情绪收敛,专心想着接下来的事。
马车在城东的大道上飞驰,四周黑影如飞后退。
与此同时,皇城的兰chūn gōng里传出激烈的争执。
“蠢,你还真是蠢,他们是什么人啊?你竟敢跟他们合作!你——”南宫淑妃气得白了脸,手指头快戳到瑾王的脑门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儿子没有——按您的吩咐,这件事我只告诉了舅舅,儿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舅舅他——”
“不可能,南宫虎不会这么做的。”
“母妃,我才是您的儿子,您相信他也不相信我。您别忘了,他是四房的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