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山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那个身影。
他神情自在轻松,仿佛今日的一切——从断然驱逐黄铎,到安抚众人,鼓舞军心,进而想出那么有趣的法子,来教大伙儿抛却江湖习气,以及行伍中的种种道理——全都信手拈来,不费一丝功夫。
可他明明才只有十六岁,踏入越州江湖不过半载有余,既不曾带过兵,更没有打过仗。
那这些行军打仗的要义,他是何时明白的?那些奇思妙想又源自何处?
晴山的心情颇为矛盾,既忐忑,又踏实。忐忑是觉着步公子变得越来越看不透了,踏实则是因为,这高深莫测到令人生惧的少年,曾答应为她报仇雪恨。
她看了一眼身前的古琴——此时影伯正缩在那黑黢黢的琴腹中——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影伯,绝不对步公子动了真心。
回想当时,她觉得这承诺真有些一厢情愿:步公子这等人物,又怎么会对自己动心呢?
七闽大地,延绵群山间的无名山谷中,晴山姑娘的心头,升起了一丝自惭形秽的念头,这是她平生头一回有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