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的人尚且无妨,若是介意的话——这天下间又有几个男人会不介意旁人这般说辞?
“啊——墨已经磨好了,我先进去给你端一壶茶出来。”急急忙忙逃走的青莲,入门时偷偷回头瞥了一眼,一下子对上了他冷冰冰的视线,吓得当即躲进屋子里了。
看来这一类的话,以后不能说了,兴许这位教主小时候还被人当做小姑娘嘲笑过也说不准,旁人的痛点,少踩为妙。
“即便我说的是事实!”青莲还不忘捏紧拳头,暗暗在脑海中补充了一句。
当然,她从战战兢兢到敢如此放肆地说话,也是因为几日的相处,她稍微对贺兰陵还是有了那么一些了解。
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有时那个女人会过来,一如既往地看也不看她,只顾着向贺兰陵报告些许事宜,偶尔他会示意青莲避开,偶尔却也不大在意。
其实青莲根本不想知道他们半点秘密,因为她始终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不论青莲愿意不愿意,她总算还是知道了那天绑架她的两个人,男的叫御风,女的叫尹渠,是贺兰陵身边类似于左右手般的存在。
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这个叫尹渠的女人,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更遑论说话了。
“我觉得她似乎十分讨厌我……”有一日,望着尹渠离去的背影,青莲忍不住咕哝了一声,道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贺兰陵在石桌边喝着她泡的清茶,漫不经意地道:“你又不是银子,有人讨厌难道不正常?”
“这倒也是。”青莲将他方写完的一副字给收好,并未为自己辩解,“我也犯不着让每个人都喜欢我。”
“啪”的一声,贺兰陵的笔被搁在了砚台上,动作并不很大,却十分突然干脆,吓得青莲手跟着抖了一抖,不明白哪句话没有说对,又不好问出口。
贺兰陵二话不说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一个人入屋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风也干涩,鸟也不鸣,云偷偷躲在了树后,有人干站着,许久没有吭声儿。
莫名其妙!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突然变脸的性格,青莲最终长长吐了一口气,不再去过多揣测。
这人心情好的时候话并不少,却偏偏讨厌别人的聒噪,她自然不愿意招惹他。
记得有一回,他心情甚好的在院中乘凉,前一刻还与她说笑,青莲受宠若惊,便摘了院子里一朵花别在耳边玩,他也是不知为何,忽然就变了脸。
“取下来。”声音一下子冷冰冰似寒潭之水。
“什么?”青莲不明所以,原是笑靥如花,手还拂在耳边,笑容已经僵硬了。
贺兰陵站起身径直走过来,那阴沉沉的脸似寒冬腊月的天,瞧得人甚是心慌,他伸手摘掉了她耳边的花,动作太粗暴,甚至刮得她耳朵疼。
“怎……怎么了?”青莲捂住耳朵看他,一双眼睛似受惊的白兔,心中连连揣测: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
“难看。”走的时候,似乎听他压抑着情绪说了这么一句。
实在是欺人太甚!青莲从一开始的迷茫愕然,不明所以,到最后后知后觉的,气得浑身发抖。任何一个姑娘都受不了这般贬低,青莲一个人在院子里吹了一整夜的冷风,直到打了一个喷嚏,她才恍然醒悟过来:我不过是个俘虏,干什么较真,还把他当朋友了不成?
罢了,罢了,便只当最后几日,随他如何高兴便罢,平日里闲时聊聊天,他倒也是个有趣之人,偶有所言,常常与她不谋而合,嘴上很少说,心里却清楚。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青莲对此人有些认可了,即便这人似乎没有瞧出来,但这番话,她打算永远藏在心里。
贺兰教主心高气傲,今后一别,指不定还认不认得自己呢?
如此一想,叹一声人生苦短,何须自寻烦恼,赶忙回屋子里睡觉去了。
说来也怪,贺兰陵似乎十分喜欢写字,却写来写去,就总爱写那么一两首诗,难不成是肚子里的墨水太少了?那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也用不着在她面前装什么风雅啊。
一日天气正佳,青莲捡起那渐渐干了的字帖,不仅一次见到的诗句赫然入眼,“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青莲瞧着有些迷糊,这不是写嫦娥的诗句么,只这前两句写景的诗,后两句也没了,为何字里行间,却仿佛是另外一番悲情?
“长河渐落晓星……沉……”青莲连着读了两遍,忽然心头生出些悲凉,忙甩甩头,不被这古怪的情绪所左右。
这字迹十分有特点,贺兰陵每每写完让她扔掉,她却偷偷藏了一封,心下琢磨着,魔教教主的字迹,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糊弄吓唬人。
正当她再一次偷偷摸摸把他的墨宝藏起来时,耳后听见贺兰陵在唤她“菜头。”她急忙将东西藏好,他人已经走了出来。
“怎么了?”心虚而眼神左右闪躲,贺兰陵直接绕过她朝外去了。
自从来了这个阁楼,她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以为他总算要会回正常的宅院去,青莲一喜,忙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不说话,摸不准他的情绪,青莲也闭口不言,生怕触对方霉头。两个人一人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一次,青莲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瞧着那漂亮的后脑勺,漆黑发亮的头发,紫衣上繁复的刺绣,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