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本蓬蒿人,有命价几何?
古时老百姓自称“草民”,当权者自诩“代天巡狩”,从字眼上生动地道出了统治和被统治的位置:卑微如草、低贱如畜!
北深坊的拆迁算不了什么,是千千万万拆迁事件的一个微小的缩影,如果没有外来这三个人的无意闯入,或许此时已经早夷为平地,没有人关心被拆房抢地的草民去留何从;或者这三个人的无意闯入、再加入大队警察的介入也不能改变什么,最终的结果是房子还要拆的,地还是要卖的;不过,一个普通人的死终于让事件在这里纠结住了,因为毕竟是太平盛世、朗朗乾清,草民的尊严虽然是可以被随意践踏的,但生命却是不能被随意剥夺的,总该有人为此事负责。
由此,终于让相关领导和相关部门有了一个不得不“高度重视”的理由,尽管重视的并不是生命本身。
凌晨二时十分,市局盖局、伍书记以及领导班子数人亲临现场,坐在车里大致听了事件的汇报,顿感棘手了,此时的现场勘测还在进行之中,被拘押了拆迁方人员人多嘴杂,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还无法定论,勘测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是当地的拆迁户,足有上百人,还不三朋六友不断地从全市各个方向赶来,被围在最外层的警察阻拦下了,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是:加派警力。
凌晨二时三十分,跚跚来迟的杏花分局长一见市局领导都在,惊了一身冷汗,不过好在领导们都顾忌事件的最终展,没有苛责,在对此事来龙去脉的询问中,分局长倒是了解情况,大致一说,北深坊的拆迁已经进了两周,因为补偿协议双方谈不拢,期间的磨擦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再往下深究磨擦,这位分局长又说这片地本属北深坊镇办企业的集体用地,企业破产被分批给了原企业职工划作宅基地,三证不全住户较多,赔偿标准差异很大等等之类找了不少原因,伍辰光听得絮絮叨叨烦了,只问了一句:补偿协议签了没有。
那位分局长一愣,这一下子敲到要害了,弱弱地摇摇头。一摇头伍辰光脸黑了,愤然说着,没签就拆,这就是非法拆迁,需要找这么多原因吗?说说你们的原因,为什么延缓出警?一语中的之后,面对着市局局党委这么多领导,分局长干脆一叹气,难色一脸直说了:区政府默许的,这是简氏企业的瑞丰苑项目,市里挂牌的重点单位……
往下,三缄其口不吭声了,不过在场的人互视了一眼,都心知肚明了,让一个小分局却cha手这么个跨国企业的事,明显是为难他了,恐怕这事连市局碰到都得斟酌几番。
为难了。盖局长出面当老好人了,把分局长打过一边,安排着加派警力就准在分局处理的事,分局长喏喏应去。然后盖局长是很期待地看着伍辰光,副政委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同样看着伍辰光,接下来公安方肯定要推出前台一位处理了,局长的意思很明了,还是要把老书记推到前台,领导班子里几位的意思跟着局长也很明了,爱出风头的就伍书记一人,其他人都是明哲保身,这事只待着伍辰光大包大揽,不过伍辰光看着被警察封锁着现场内外,越来越多的车和人聚集着,沿着警戒线冒雨前来站在路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此时的态势已经是一触即,稍有不慎就是群情激愤,第一次让他觉得有点力难从心,有点难堪此任………
凌晨二时五十分,三番五次催促之后区政府终于来人了,只来了一辆车两个人,细问之下,一个司机,一个是区政府信访办主任,而这人一下车一见这阵势心里顿时凉了一片,暗骂着,又被领导扔出来当炮灰了,就这架势,老百姓非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成。好在有警察,这位主任见过公安方面的领导后直钻在警察堆里死活不肯出面。
其实这个事并不难处理,只要有够份量的领导或者当事企业站出来许诺拆迁户的赔偿,只要及时缉拿凶手,一切就可以瞬间化解,可恰恰在这个时候,需要出面的都出不了面了,都以各种理由推诿来不了或者根本不接电话,区长托病、区委书记电话无法接通、平阳拆迁公司联系不通,开商瑞丰苑项目部倒是联系得通,不过言辞中此事已经委托给平阳拆迁公司全权处理了,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凌晨三时,警戒线后的人群骚动了,局党委秘书气喘吁吁地跑到领导的车前附身汇报着,又出事了,群众不让法医运走尸体……这一下子让公安方吃惊不小,要是来个陈尸当街,哭天呛地,那问责可就全到公安局头上了,一惊一诧几位领导跟着秘书直奔现场,进了警戒线十几米,挤挤攘攘的人群围着法医的监证车把现场监证的三名法医包围住了,有人在大喊着,不能让他们运走,警察和开商穿一条裤子;有人在喊着警察包庇拆迁公司,欺负老百姓;还有的直言不讳,直把警察和王八蛋划等号了……外围拿着手提扩大安抚的屁事不顶,刚kao近就被群众推进一边了,外围一队上前劝解的警察更倒霉了,被两层拆迁手挽手拦着,就是不让警察kao近。
事态急了,快步走着的伍辰光心急火燎,回头请示着盖局长,不料一回头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再一瞧盖局长被几位同僚拥着站在警戒线边根本就没进来,这倒好,糊里糊涂冲到最前沿了,不过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伍辰光看着围在人群外的群众已经是激愤到了极点,人群里围着法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