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顾明川赶紧下车迎向老丈人。
“一猜你就在这呢。”
程老贩被扶着上了4700,坐在副驾驶上左看右看频频点头:“是不一样哈,就是爬费点儿劲儿,得亏有踩的。”
顾明川也笑呵呵道:“有空调有天窗有冰箱,76万呢,能不好嘛。”
老爷子来的目的很明确,发现姑爷鸟悄下楼了,他就知道自个儿得出马开导了:
“你呀,踏实着开,上班要觉(jiao)着不方便,平日里去别的地方就得开。要不搁这更祸害东西。”
“爸,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唉!”
“啥我不道啊?跟咱俩当初一样一样的。
那年月,在你还啥也不是时,我就敢把闺女嫁给你。
那阵儿胡咧咧的人也多。
有说我傻的,放着供销社家那小子不要,搭着房子搭着钱同意你。
还有说我缺壮劳力缺怕了,人丁不旺这是要给闺女招了个上门女婿,屯里人没少戳我脊梁骨。
隔年,明川,你就考上大学了。给我争气啊,全县头一份。
可你前脚一走,后脚大家伙就说,玲儿指定得被甩了。
说你本来就是城里人,要是没考上大学呢,心也就不野了,能守着俺们家。
他们一个个吃饱撑的背后又开始骂我傻,问我咋还能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供你读书。后来大宝都生出来了,这些闲话也没断了。有那看热闹的,就好像玲儿要不被你甩了都不对劲儿似的。
四年,四年吶。”
程老贩拍了拍姑爷的肩:
“你回来了,学校给你分配好地方你都不去,回咱龙江省,就为离俺们近。
你一进家门就说,爸妈,走,跟我们去省城,咱一块堆儿过。
姑爷要养老,我没觉得不好意思,收拾收拾东西就跟你走了。
为啥?我有底气!
姑爷是我半拉儿、我做到那份儿上了。”
顾明川想起过去,也甚是感慨:
“爸,真的,那些年真谢谢您。您哪是对我半拉儿,是对我不比哥差。
我父母都不管我能不能回城,会不会在农村被毁一辈子。您拎着四合礼走二里地,就为了给我要考试名额。
我复习那年,也有人指着鼻子骂我是吃软饭的,住老丈人家还不下地,您拎着锄头就出去了,说是要刨了那嘴碎的。
其实啊,这些年,您也没和我们过啥好日子。
那时候我挣的太少,也没绩效,您说我这工作瞧着体面,挣不了两个钱儿,别再为钱犯难犯错误,您就和妈和哥挎着筐跑高速上卖山货。
那年月还抓做买卖的,我看您偷偷摸摸拽人家去厕所的看货。唉,一晃过去好些年了。”
程老贩儿笑的更高兴了:
“所以啊,你偷摸和那老黄做胶皮买卖,挣了钱给我在县里买房子,掏钱帮你哥开饭店,你看我拒绝了吗?
你啊,明川,我是你老丈人都好意思收东西,你自己亲儿子怕啥的?开这车、拿大宝钱开厂子,别有心理负担。
你就记住,一代一代都这样。”
“可他才十八,不该我养他吗?
他怎么就忽然间长大了,啥都会了。
爸,他给我做饭。他指着电脑告诉我这是啥那是啥,能教我了。扯我手买车,指点我咋开厂子,我这心里头啊!”
顾明川在老丈人面前突然就哭了,百感交集激动道:
“就这么一错眼长大了,我又高兴又失落。我儿子、我儿子……再不能把他当孩子看了。”
老爷子又拍了拍姑爷肩膀,他知道姑爷是骄傲坏了:
“大小伙子给老子做口饭还成了不得的事儿了?瞧你这点儿出息。要我看,你要不那么惯着,你儿早给你买车喽!”
楼下爷俩是这样。
楼上呢……
老太太正把那些貂皮大衣都拿衣挂挂上。昨个儿太突然,吓的大伙都不敢拆开。
挂的时候,老太太不由自主的咧嘴乐了。这红的白的黑的,啥色都有。你瞅瞅,还给她整一件,穿上不得老黄瓜刷绿漆?不穿,给闺女吧,俩颜色换着穿。
舅舅品着金骏眉问老太太:“娘,你觉得这好看吗?我咋瞅不好。呵呵,这要澄儿她妈还有玲儿一起穿出门,离远瞅就得跟狗熊似的。”
老太太稀罕的摩挲衣服毛:“你懂个屁,大宝孝顺俺们的。”
卧室里,程玉玲拍了拍她儿子腿:“我知道你没睡,起来跟妈说说话,我这心里咋七上八下的。”
顾惜程无语。
他都说俩小时了还说?以前作报告都没说过这么多。也没啥可交代的了。
翻了个身:“你说吧。”
程玉玲盘腿儿坐在床上,微眯着眼一脸细琢磨啥的表情:
“是你爸给你订那电脑报的事儿吗?那里教的?你咋蔫不登的啥都会了?”
“嗯。”
“那看来没白花钱,以后他张罗给你买啥我真不能挡着了。我这没啥文化的容易耽误事儿。”
盖着棉被闭着眼睛的顾惜程,嘴角微翘。不过他母亲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紧张了。
“你这孩子,咋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要不是你还长那样,我都得寻思我换儿子了呢。”
顾惜程不动声色道:“我哪样了?不就挣点儿钱嘛。”
“不是钱。就打比方这被子吧。
你以前也不叠被啊?往旁边一堆,说你多少回了,当耳旁风。
可昨儿我去你房间,那规矩的。大宝啊,你跟谁学的那么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