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风过林梢。
火光摇摆不定。
呜咽的风声,如久远前伤心女子独自哭泣,在林间轻轻飘荡,掠过树梢,拂过枝叶。
小环依偎在一处干燥的树洞中,陷入了沉睡。
“老头儿活了近百岁,所观面相千奇百怪却也有迹可循,唯独你的面相让我看不清、猜不透。”周一仙看了眼缩作一团的小环,眼眸中闪过一道暖意,回头看向周白,目光却是如利箭般直入人心,“小环天资之高千年难遇,若是你心生恶意她自会感知得出。”
“老头儿天资虽没有小环高,却也凭借多年阅历,对善意最是敏锐。”呼啸的风声从林间划过,周一仙的话被风声压过,有些模糊。“然而,在你没有恶意的同时,也没有丝毫善意。”
但凡有人,便会有yù_wàng,各种的yù_wàng和思绪勾勒出了一个真实的‘人’。大道无情,是以缥缈无形,众人尽皆往之。
在周一仙看来,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的‘人’是不存在的,要么是那个人已经达到了大道无情的境界,要么就是他隐藏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如此心机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隐忍的‘魔’。
雨打石壁,滴答的雨水连作细线从洞口流下,周白伸手去接,冰冷的雨水在手心溅起一朵朵透明的花朵,周白轻声道“周先生虽年近百岁周游天下,却也不过安于一隅。这个世界让你积累了丰厚的阅历,却也桎梏了你的见识和境界。”
周白需要一个聆听者,舒缓和发泄他这几年近乎崩溃的压抑,周一仙不是合适的选择,却也是他现在的选择。
“你可曾听说过佛门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周白低头道。
周一仙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感悟这句话,过了许久,长长的出了口气,道“这和我玄门的‘须弥芥子’之说很像,老头儿并未听过天音寺那边传出过这句话。”
周白一愣,方才了然,这方世界的佛门并不完全,以玄门为主的神州浩土,佛门势力极少,就连天音寺也渐渐的摒弃了佛法修行,转向为修行法力为主。
这是这方世界的环境,也是当初普智会被嗜血珠控制心性的原因。
暴雨依旧,夜幕深沉,周白虽未泄露归无空间和诸天世界的事情,却也假借‘洞天世界’的说法,讲述了一些这个世界本不存在的‘故事’。
.....
古老的森林里,越发寂静了,冷冷的风中,仿佛有谁在那树梢,在那遥远的天边,悄悄叹息。
曾书书忽然睁眼,翻身坐起,眉头紧锁,似乎在凝神倾听什么,倒是把法相和林惊羽都吓了一跳。
林惊羽讶道“曾师兄,怎么了?”
曾书书面色凝重,道“有些不对劲,你们听!”
法相一愣,三人中他的修为最高,实力亦是如此,然而实力最低的曾书书居然先一步察觉到了异样,虽不有几分不信,他还是凝神静气,侧耳听去。
森林中,除了依旧呜呜吹过的风声,似乎还是一片寂静,什么动静也没有。但片刻之后,他们同时皱起了眉头,远方,竟然传来了轻微的,但是密密麻麻的“沙沙”声音,仿佛是百虫夜行,虽然隔着黑暗看不真切,那声音又似乎很是遥远,但这等细细声音,听来竟有几分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面上神色惊疑不定,林惊羽皱眉道“难道又是什么毒虫?”
曾书书强笑了一下,道“只怕数目还不少呢!”
三人对望一眼,都是望见别人眼中的忧色,在这个毒虫遍布、凶险难测的死泽之内,仅仅一日下来,他们已经对这里的凶物有了几分戒心,而且这里各种各样的古怪之物实在太多,真不知道又会出来什么东西?
就在他们三人正凝神戒备的时候,前方森林远处,忽地喧哗之声大作,片刻后一声怒喝夹杂在一片虫鸣声中传来,林惊羽等三人都是一怔,曾书书首先叫了出来“是焚香谷的李洵师兄!”
他说着身子正要动作,忽地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将他拉下,却是法相,只听他快声说道“我去,这里凶险非常,你们二人在这般若心圈之中,不可轻动。”
说着,也不待林惊羽和曾书书反对与否,身子一飘,月白色的僧袍托着身子凌空飞起,片刻后他的身影就没入了前方黑暗之中。
林惊羽与曾书书都是怔了一下,但只不过片刻之后,前方嘈杂之声再次大作,怒喝连连,虫鸣喧天,其间夹杂着几声惊疑之声,显然法相已经到了李洵附近,与那些不知名的怪物接上了手。
夜幕深深,森林里冷冷夜风,突然间似乎也大了起来,声声凄厉,前方喧哗声音越来越大,但黑暗却如不可逾越的高墙,挡在了曾书书和林惊羽的身前。
片刻之后,忽地前方一声锐啸,瞬间虫鸣寂灭,黑暗深处人影闪动,两个身影同时飘了回来,正是法相和焚香谷的李洵,二人身上衣服都有撕扯破开的地方,李洵身上更是隐隐见血。
只见他们身形极快,不出片刻,便飘回了这个金光闪闪的圈子之中,林惊羽和曾书书急忙上前接应,却见他们二人脸上都有几分疲倦之色。
也不等林惊羽他们问话,李洵剑眉一动,突地喝道“小心!”
众人又是一惊,却只听着周围森林黑暗之中,忽地虫鸣之声大作,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在中间,也不知有多少陌生而恐怖的眼光,散发着幽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