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人问道。
那东方人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倒应该去当一个商铺老板——“灵石。”
他接下来的话,不会让任何人误以为他真的只是这样亲善的一个人。
“靠抢来的那些,是根本不够的。贵军在去年十二月趁大雪发动的那一次袭击,原本即将胜利的时候,却因为当时的坠灵使力竭,而丧失了一举破城的机会,对不对?进攻集英岭时的情况更甚,当时只能抽出一名力量完好的坠灵使助阵,结果不敌教廷审判团,遇上了一次惨败,对不对?如今贵军一共有三十名坠灵使,但是能马上上战场的,恐怕还不足一半之数,对不对?因为缺少灵石补给,诸位坠灵使只能靠自然休养回复能量;但回复的,始终不如消耗得多……”
腾地一声,杰礼豁然站了起来,庞大得像熊一样的身体,登时在眼前的东方人身上罩上了一层阴影。
“你们做了很多功课啊,我上一次和你见面时,你竟也沉得住气不说。”他沉沉地说道,“对于一个‘商人世家’来说,你们的情报真灵通。”
东方人一笑,“我们既然看好天想曲,愿意在诸位身上押注,自然得多做一些了解。”
“押的是什么注?”一个坠灵使立即发话问道。他是杰礼的心腹之一,身材结实得像是用石块打出来的;他是天想曲第一部主帅,早习惯了这样的会议:“难道你给我们带来了一箱子灵石?就算把它装满了,也什么都不算啊!”
“那是自然。”
东方人仍然很有礼貌,他说了一声“稍等”,低头将一把钥匙插进了木箱锁眼里。
趁着这个机会,朵兰轻轻捉住了林隽佑的手腕。他最近消瘦得厉害,她甚至摸到了他的骨头,硬硬地顶着她的手掌,叫她心里一颤。
“林叔,”当那东方人从木箱里拿出了一叠叠泛黄的旧牛皮纸卷时,她又低低叫了一声。
不出声地叹了一息,林隽佑转过头,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朵兰的眼睛,忽然苦笑道:“你不必和我一起走,这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
朵兰几乎听见了自己脑海中的一声尖叫。她明知道他不可能这一刻站起来告辞,仍然死死攥紧了他的手腕,指甲掐得他皮肤都泛了红。因为东方人掏出来的纸卷,长木桌上此时被激起了一片低低的交头接耳声;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林叔,你要抛下我不管了?”
她知道,这句话对林隽佑一定管用。
“不,当然不是——”充当了她十六年父亲角色的林隽佑,果然近乎本能地开了口。“只是……”他垂下眼皮,望着她尖尖白白的指甲,低声道:“朵兰,你想象不出我的苦衷。”
“那你就告诉我。”
林隽佑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是不愿意杀人吧?”
众人这时的注意力都被旧纸卷给吸引了过去,凑在一起嗡嗡地说话;朵兰一边迫切地问了一句,一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们看的,好像是张什么地图。
不愿意杀人不是什么大事,有她在,林隽佑根本不必亲自上阵打仗——
她正要开口,手指上被一层温凉罩住了,原来是林隽佑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这个清瘦的男人紧闭双眼,轻轻地倒抽着冷气,面色痛苦得仿佛随时能掉下眼泪来——就像正忍受着什么极大的不适一样;朵兰吓了一跳,连连问了几次“怎么了”,他却只摇头不说话。
她正要再问时,林隽佑蓦地抬起了头。
他的头发一直没来得及修剪,散乱在肩上,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朵兰,我……我其实很害怕,因为我——”
“朵兰!”
熊一样的咆哮,猛地打断了林隽佑的声音。朵兰忙抬起头,发现指挥官情绪高涨、一张脸都在激动下红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我看这一次去獠国的行动,正好用得上你的坠灵,由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