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杂兵们扭曲着脸面,狂叫起来,变缓步走为急冲,近三千人的前军,原本还算严整的方阵化为纷乱的人流,呐喊着朝前冲锋。
“不要怕,他们打不中的,冲过去砍下人头就有赏格!大伙儿并肩上啊!”把总们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敦促着手下们冲在前头,自己却不动声色的隐在人丛中,躲避着即将到来的弹雨。
“冲啊!”
“杀啊!”
在赏银和死亡的刺激下,杂兵们已经忘却了恐惧,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站着不动的白袍鸟统手,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冲!杀!
“砰!”
严明德开枪了,铅弹尖啸着离开统口,飞跃百步,准确的击中一个挥舞着大刀的大西军士兵额头。
一个小酒杯大小的血洞出现在士兵的前额上,后脑喷出一蓬血雾,他前冲的身子摇了摇,又向前奔了几步,一头扑到在地,死了。
闷闷的枪声在战场上纷杂的背景中并不是十分刺耳,跟在后头的士兵并没有停顿下来,无数的脚步从死去士兵的尸体上踏过,将他踩成一团肉泥。
严明德的第一枪就是一个信号,接连不断的枪声如过年时鞭炮连响,一团又一团黑色硝烟乍起,近两千支鸟统近乎同时打响,形成一道烟雾墙壁,横在白色的夔州军和杂色的大西军之间。
汹涌的人潮像是撞在了一道无形的拦河坝上一样,生生的被打得一个剧烈的停顿,跑在最前面的几排人,踉跄着惨叫着倒在地上,他们身上的皮甲布衣,在飞散的铅弹面前,像纸一样脆弱。
血雾篷起,尸体横陈。
大西军的将士被打蒙了,疾奔的脚步慢了下来。
人都是怕死的,特别是身边的人就死在眼前时,死亡的恐惧给人的刺激是巨大无边的。
再疯狂的人也会在死亡前冷却下来,或者说慌乱起来。
“他们的枪只能放一排,再冲!他们的鸟统里已经没火药了,冲过去给兄弟们报仇啊!”跑在后面的统领再次吼叫起来。
他嘴上高喊,心头却是在滴血,死去的都是战力啊,明军一排枪起码敲掉了自己一千人,偏偏还隔得这么远,自己这边的弓箭手又跑在最后面,一百多步的距离上无法准确抛射,射不中就杀不了,还得壮着胆子接近才行。
不过他这一嗓子喊得很有道理,杂兵们都知道,鸟统装填很费力的,只要速度够快,赶在鸟统手第二轮射击前冲过去,就能快意的砍杀那帮孙子了。
果然,站成横队的鸟统手根本没有放第二枪的意思,齐齐收枪转身,朝两侧散去,背身就跑。
大西军胆气立刻就壮了,放慢了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明军就这德行,火器放了之后掉头就跑,而近战起来,大西军还没有怕过懦弱的明军。
一个冲在前头的把总抹一把脸上飞溅上的血污,龇牙咧嘴的飞快的奔在了最前头,他身强体壮,手持一把长柄朴刀,锈迹斑斑的刀刃上黑紫色的陈年血渍彰显着他的武勇,充满血丝的大眼中透着凶狠的残忍,盯着鸟统手的背脊散发着杀气。
但下一瞬,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前冲的脚步也骤然一顿。
因为他看到了,随着鸟统手朝两边散去,露出了后面排列成阵的无数白袍兵,组成一个个尖锥枪阵,向自己步步逼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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