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东市郊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一个宽敞的小院子。几只小鸡到处乱跑,扑打翅膀。一个大圆缸里,几只金鱼活泼地游动。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槐树,西边有枣树,东边是一片竹子架子,爬满了植物。
一个大狼狗卧在地上,很傲娇,看见生人也不理睬。
院子里住着一位琴师,名叫吕大城。
吕大城今年整40岁,他16岁进一家乐器厂当学徒,跟着一位老琴师学习,很快爱上了这一行。他能吃苦,爱钻研,手艺相当精湛。后来乐器厂改制,他一个人出来单干,渐渐在国内有了名气。
吕大城和妻子在这村子里住了7年,生活很清贫,但最近两年富裕了一些。他做吉他、小提琴,最近又迷上了做家具。论修复乐器,他在华夏国内算是一号人物。很多人千里迢迢的赶来,请他修琴。
他是老刘的朋友。
老刘打了个电话,周日一早,方岩就拉着袁媛,坐上一列开往郊区的火车,去找老吕。
方岩以为,这么一位大隐隐于郊区的大师,应该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想不到,吕大城满脸胡子,长得很憨厚,一身结实的肌肉,一双手又粗又大,就像个平凡的木匠。
他正坐在大瓦房的门口,晒太阳,清理一块儿圆木板。
方岩和袁媛坐在小板凳上,看他磨。
“这是什么乐器?”
方岩看了半天,也没懂,迟疑了一下说:“好像在做一个凳子。”
吕师傅把圆木板打磨光滑,又用粗糙的手掌来回擦,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来,进来坐么。”吕大城说,他有点儿西北口音。
这是一间老式的大瓦房,屋顶很高,通风透气。房子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工作台,摆着一块吉他箱体。墙上还吊着几把没上漆的木琴,看样子,都是古典吉他。
打开了琴盒,老吕也不说话,走到窗户边,对着阳光,紧皱眉头,慢慢研究吉他。
他叹息:“唉。”
方岩说了一遍吉他的来历。
老吕一声不吭看了10多分钟,把琴放回箱子,合上盖,长出了一口气,说:“这个琴么问题不大,一个星期就能修好。”
“太好了,谢谢吕老师。”
吕大城乐呵呵的,没当回事。他说,这吉他被雨水淋过,但受潮不严重,可能在阳台上放了很长时间,没人管,并不难修复。
“美国人的技术,还是比不了啊。”他感叹。
“嗯。”
吕大城说,吉他是西洋乐器,外国人做了几百年,根基深厚。华夏国才刚起步,落后得太多。他的目光扫过自己做的琴,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乐器都是有灵魂的。
方岩问:“现在呢,咱们做的手工琴,也不如国外的吗?”
吕大城大笑:“差太远!做乐器,就跟玩儿音乐一样。跟美国比,华夏的音乐多落后?这是整个环境的差别。发达国家的人,差不多人人都会弹两下琴,华夏呢?”
“……”
华夏国曾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但也有个毛病,它的国土太宽广,又封闭,所以权力高度集中。历史像一个轮回,两三百年就推倒重来一次,一直没进入工业时代。历史上所谓的康乾盛世,只是皇帝、当官的、有钱人舒服,老百姓照样很倒霉。
到了现代,虽然gdp蹭蹭往上涨,音乐却一直比较低迷,原因也很简单,根基太浅。
“音乐,还是太奢侈了啊。”吕大城感叹。
方岩很敬佩吕大城。他有一种骨子里的认真劲儿,很像旧时代的手艺人,严谨,一丝不苟。他对乐器很有热情,有一种单纯的爱。
华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隐藏在喧嚣的金钱洪流之外,无声无息地磨练技艺,把生命交给了音乐。
老吕让方岩下周再过来取琴。他们聊天的时候,袁媛一直蹲在地上,和大狼狗玩儿。
两人告辞出门,坐公交车回县城,又坐了一辆长途汽车回到江东市区。
下午,方岩和袁媛又跑到机场。
季珊珊要回燕京了。她又穿上了刚见面时的大花裙子,戴了个大墨镜,拎着大旅行箱,很有女强人的气派。她拉住袁媛,聊个不停。
临走前,季珊珊命令方岩说:“记住了,不许你跟别的公司签约。”
“大姐,你都说三遍了。”
“你每个礼拜都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特殊情况,随时告诉我。”
“……”
季珊珊走了。一周时间,她和方岩变得无比的熟。她不再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姐,更像是一个后妈。方岩望着她的背影,有点儿不寒而栗。
“珊珊姐可真好。”袁媛说。
“唉。”
“你怎么了?”
“没事。”
方岩现在也没弄明白,季珊珊为啥能理直气壮地命令自己,自己还非得听她的。他想,如果季珊珊是个男的,住进监狱里,肯定是大哥级别。
两小时后,飞机在燕京的国际机场降落,番茄酱的ceo曹未然亲自来接机。他开着车,一路听季珊珊讲方岩的情况。
到了季珊珊住的小区,两人又在附近的咖啡馆里聊天,算是一次小型会议。
老曹掏出笔记本,在纸上写道:步行街、酒吧、体育馆。然后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周的时间,方岩在三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出现,每一次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下一步呢,他会干什么?
他喝了口茶,说:“要不是你亲自见了他,我真以为他背后有高人指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