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点上了蜡烛,屋内变得明亮起来。
凤卿将手放在铜盆里,拼命的搓了搓。洗过之后甩了甩手,仍觉得手上不干净,那种滑腻的感觉仿佛还在手上似的。
她想了想,又直接将桌子上的水壶拿过来,用水壶里面的冷水又重新冲了一遍手,这才拿毛巾将手擦干。
她回过身来,正见到萧长昭一脸餍足的靠在床拦上,见她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凤卿的脸上有些红,忽略他脸上暧昧的表情,直接走过去上了床,爬到了里面,准备扯过被子卷着被子直接躺下。
萧长昭却将她扯了过来,用手揽着她,道:“睡不着?睡不着我们就说说话吧。”
凤卿的确睡不着,极力佯装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强装作平常的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其实还是有很多事可以说的,比如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比如圣上对牵扯其中的人的处置。
这次的事情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是自圣上登基以来,发生的最大的一次谋逆逼宫事件,牵扯到了三位老王爷,一个早年便追随圣上的功臣,一个侯府,一个长公主,一个皇子和一个皇妃。
何德妃已经自戕了,三位老王爷和清河长公主被宗室除籍也不必说,天子雷霆之怒,连三位老王爷的家眷全都没有放过,俱都成了刀下的亡魂。何家和宣阳侯府除了主谋和成年男子被处斩,其余人只是流放,至少没到族灭的地步。至于清河长公主,圣上念及其是先帝的唯一嫡公主,仅是贬为庶人,并未要其性命。
只是同是逼供谋反的逆臣,圣上对三位老王爷和何家、宣阳侯府不同的处置,多少令凤卿感觉到意外。谋反的事情,牵头的恐怕还可能是何家和宣阳侯府,三位老王爷还只是胁从,更何况这三位老王爷还是圣上的血脉兄弟呢。
萧长昭跟她道:“皇家哪里是以血缘来论亲疏的,三位皇叔早有不臣之心,父皇忌讳他们许久。他们有皇室血脉,更容易煽动人心,父皇自然要斩草除根,同时也是杀鸡给其他的皇叔们看。但他既已重惩了三位皇叔,对何家和宣阳侯府、清河长公主便少不了要网开一面,不然别人会说他是暴君。”
凤卿翻了一个白眼,放了一些妇孺,别人就不会说他残暴了。
不过令凤卿仍然意外的是,圣上至今却还没有对鲁王处置的旨意,鲁王至今也只是被软禁鲁王府中。
萧长昭道:“这次逼宫的事情,老四并没有直接参与,大约何家和宣阳侯府也不能保证逼宫的事情可以万无一失,所以留下了老四这一手,若是成了,他们拥护老四登基自然跟着鸡犬升天,若是败了,则还能留得老四这个青山在。而老四这个人也滑头得很,行事向来会给自己留个后手。”
凤卿很有些怀疑的道:“这次的事情,参与其中的一个是鲁王的岳家一个是鲁王的外家,外加鲁王的母妃,鲁王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萧长昭道:“当然,谁让他是父皇的儿子。”
见凤卿脸上仍是怀疑,便直白的跟她道:“父皇这个人吧,他心硬起来也是残酷不仁,但是柔软起来也有温情的一面。他虽然对老四失望,但也不忍亲手弑子。何德妃是号准了他的脉,所以自戕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身上,表示这一切都跟老四无关,是她想要当太后,所以才联合何家和宣阳侯府,鼓动三位老王爷策划了这一切。这也让父皇有了可以轻惩老四的理由。”
“所以老四最终的结果,最多是被降爵,然后在封地软禁一生,不会有性命之忧。”
凤卿问道:“那福王和晋王呢?之前他们跟着鲁王对皇后娘娘和靖江王殿下发难,难道他们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当中?”
萧长昭道:“老二那个人没什么脑子,完全是被老四利用了然后在上蹿下跳。老三这个人一开始大约也是被利用了,只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跳出了局中,先暂时冷眼旁观。他大约还打着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可惜就他的能耐,做不了渔翁。”
凤卿又道:“还有一点,我有些不明白。圣上的毒,是怎么下的。”
宫里为了防备有人下毒,有一整套的严格的验毒的程序,明熙帝自己也应该十分谨慎,应该不会轻易被人暗算才对。
萧长昭道:“他们利用了南阳。”说着又问:“你可知道南阳的生母是谁?”
凤卿点了点头,道:“我听双宜说过,好像是圣上在潜邸时身边一位姓明的侍妾。圣上登基之后,好像还追封了她为昭仪。”
萧长昭道:“的确,父皇早点十分宠爱这位明氏,因为她,甚至给了母后不少气受。当年太子出生后,因为明氏的一句话,甚至将太子抱给了明氏抚养。虽说这个明氏最后被查出是别人安插在父皇身边的细作,但她也只是早年间为别人传递过父皇身边的消息,后来倒不曾作出危害父皇的事情。身份败露之后,她自戕谢罪。父皇虽恨她,但人毕竟死了,又是他最开始爱过的女人,这么多年恨意和怨气也渐渐消了,心中难免要想起一二分她的好来。
南阳想要讨父皇的欢心,于是便给父皇送了一件明氏当年的遗物。而这件遗物,南阳本就是从何德妃处得来的,他们在这遗物当中动了手脚。”
凤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圣上大约也是那是明氏的遗物,又是自己女儿献上来的,于是一时失了防备,结果反而为此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