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火辣的日头,以垂直的角度,直晒进安静的芝麻胡同内。
胡同口一颗老杨树上趴了将近上千只的知了,当一阵热风从巷子深处吹出,杨树上的几千只知了瞬间就像疯了一下,一下子就爆发出叫人躁郁难忍的疯狂蝉鸣。蝉鸣共振所产生的音波,透着一种“我们集体开大所以什么都不怕”的一往无前,杀伤力之强,简直无形中伤人五脏六腑。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欠收拾。
“爸,等下咱们买瓶杀虫剂,我要亲手弄死这群有伤风化的东西。”一辆小轿车缓缓驶入胡同,林淼只是把车窗摇下来感受了两秒,就立马把窗户关了起来。
开车的司机是文联专门派来接老林的,二十出头的样子,口音中带着浓浓的四九城城南黏糊劲儿,他嘴里跟伴着糖浆似的笑眯眯道:“小朋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知了顶多就是叫得有点吵,怎么就有伤风化了?你这杀虫灭口的理由,是不是找得太随意了?”
“我随意?我林三水人称惜字如金小郎君,东瓯幼儿届辩论之神,说话向来讲逻辑讲效率,能用两个字把话说清楚就绝不多用两句话,我说话会随意?”林淼认真严肃道,“你知道这群知了在叫什么吗?翻译成人话那就是求交配,求交配,左边的那只母虫子,我注意你很久了,要不要一起来产个卵!还有右边的那只母虫子你也别急,等我和左边的生完就要来找你。妈的!几千只虫子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趴在树上求偶,语言下流,方式低俗,关键叫声还大,严重影响人民群众的午睡。根据我国治安条理,这群虫子就该被处以七日以上拘留,公共场所非法制作传播淫秽内容都不叫有伤风化,那什么叫有伤风化?”
“嚯!~”小哥用抑扬顿挫的腔调,表示了一下赞叹和惊讶,笑着反问坐在车后排林淼身边的老林,“林老师,您这趟是打算带您儿子来拜师学手艺的吧?三立老师住的离这儿不远,要不我待会儿送您过去看看?”
老林这辈子只买过一盘相声磁带,但很可惜是师胜杰的专辑,所以根本不知道年轻人说的三立老师是何方神圣。但是遇上不懂的事情,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有不懂装懂地装逼,老林才能维持住他大作家的尊严。他呵呵一笑,淡淡道:“拜师就不用了,他已经有师父了。”
“谁啊?”年轻人随口瞎问,“能降得住您家这个小公子的,怎么着也得是个泰斗吧?”
老林道:“郭鹤龄,沪城财大的校长,原京华社副社长。”
年轻人想了想,却完全抓到老林这个逼的关键,浑然没把郭副社长的身份当回事,笑着说道:“您说的跟我问的不挨着啊,那算什么师父啊,又教不了孩子什么手艺。”
老林装得略有点失败,只能笑笑,敷衍过去。
林淼盯着车窗外,突然大喊:“到了!就是这里!芝麻胡同78号!”
“就这儿?”年轻人一踩刹车,摇下窗户。
面前一间普普通通的一进的四合院,大门紧闭着,门上刷着已经掉色的朱漆,显得有点老旧。
三个人从车里下来,走上前,敲响房门。
过了片刻,四合院的大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大老爷,长得精瘦精瘦的,看面相不像什么好说话的人。他先是抬眼一瞥停在路旁的小车,然后才低下头,用完全算不上友好的口气,语气硬邦邦地问林淼道:“找谁啊?”
“大爷,他们是东瓯市来的,过来这里见一个老乡。”开车的年轻人从车子的后备箱期拿出两大袋的礼物,全都是奶粉、钙片之类的营养品,还有小孩子爱吃牛肉干、烤鱼片之类的零食。他帮老林提着礼物走上前,一口地道的京腔跟大老爷介绍道,“大爷,我是全国文联上班的,这位是林国荣林老师,全国有名的作家。”
老大爷望向老林,却没从老林脸上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淡然一笑,随口敷衍道:“哦,作家啊,了不起。”
老林似乎也看出这老头对外地人有敌意,开门见山问道:“秦晚秋是住这里吗?”
“嗯。”老头在老林身上扫了眼,话里有话似的道,“她老公前几天刚走,你来得挺巧的啊。”
这边正说着话,四合院正北面的房子,打开了房门。
秦晚秋端着一个夜壶从屋里走出来,跟老林对上一眼,顿时就又惊又喜,同时又手足无措起来。虽然她对老林的想象已经幻灭了大半,可那终归仅限于对老林做人的印象,但对老林的“才华”,她依然还是膜拜和信服的。
眼下她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在外求医,内心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而老林这么大的腕儿,能在这种情况下,亲自带着林淼过来看望洛漓,秦晚秋确实觉得大受感动。
“林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来呢!”秦晚秋放下尿壶,快步走到四合院门口,欣喜地说道。她穿得很居家,但依然掩盖不住美好的身材。
老林看得内心深处有股邪念又开始蠢蠢欲动。
徐毅光前几天刚走,这倒确实是个利好消息。现在抛开两个小孩子不谈,这环境基本就是二人世界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把握不住,老林觉得简直是有负自己请的假……
“阿淼等不及了。”老林先稳稳地把锅扣在林淼头上,然后迈步就往里走,径直朝秦晚秋的住处走去,“你住这间屋吧?”
开门的大头这下自然拦不住了,让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