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她和他才不会是同类。
如果祁寒将自己留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欣赏她的落魄及绝望,她倒觉得情有可原。
互相舔舐伤口?
这是什么古怪的理由?
就因为自己和他一样,从小失去母亲,在宫廷倾轧在艰难成长,所以,他便将自己和她归为了同类?
这个理由在她看来,不但难以理解,反而充斥着一股变态的欲味。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恶性,总是习惯于找寻一个对比,一个能让自己认为,这世上悲惨之人,不止自己一个的对比。
这样,才能得到心灵的平和,让自己从无止无尽的哀怨与不甘中挣脱出来。
祁寒,便是这样的一类人。
只可惜,他想要一个能互相舔舐伤口的对象,而她,并不需要。
她不会一直留在皇宫,不会听天由命,一辈子困在这看似巨大,实则狭小的牢笼,不会做那安于现状的锦鲤。
“玉符。”祁凰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对站在身侧的玉符说道:“明天一大早,你便出宫去,替我买点东西。”
玉符立刻问:“主子想买什么?”
她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她却无端觉得憋闷:“我想吃宝庆斋的点心。”
“没问题,明个儿一早天不亮,奴才就出宫排队去。”
“玉符,你想离开这里吗?”
玉符不明白她的意思,“离开哪里?晗光殿吗?”
两手托腮,浅叹道:“离开这座困了你一辈子的豪华牢狱。”
玉符还是不太明白:“牢狱?主子说笑了,奴才这些年一直跟在您身边,哪来的牢狱。”
“玉符,明天出宫后,你就别回来了。”
玉符骇了一跳,忙问:“为什么?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好吗?”
有些烦躁,起身将窗户阖上:“你留在这里,会成为我的软肋。”
话说到这里,玉符终于听出点不对劲来:“主子,你该不会是要和皇上作对吧?”想到从其他侍人口中听到的传闻,玉符吓得脸都白了:“主子,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一旦您惹怒了皇上,恐怕……”
“恐怕什么?”祁凰接了一句,冷然嗤笑:“恐怕会死?还是会生不如死?”她背靠在窗棂上,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冷意:“像现在这样,被人当做豢养的宠物,不是一样的生不如死?”
不等玉符相劝,她便继续道:“明日你出宫后,先去宝庆斋,以免引起怀疑,然后带上剩下的银两,去城西的锦屏苑,找到一个名为红珊的女子,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她自会知道该如何安排你。”
“主子,奴才不走!”玉符坚决道。
“你必须走。”祁凰更坚决。
“主子,求您了,不要和皇上作对。”玉符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恳求道。
祁凰不看他,依旧坚持:“玉符,这是我的命令,你曾说过,这辈子,你都不会违抗我的任何命令,会一生一世忠于我,难道之前那些誓言,不过是说说而已?”
“当然不是!”玉符急切道:“奴才只是害怕,虽然……虽然现在这样,的确很痛苦,但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主子以前不是说,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性命,只要留着一条命,就没有实现不了的事情吗?我们可以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是啊,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此一时彼一时,祁寒不是昱帝,他昨日说的那番话,已经明确告诉她,她今后将会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
这样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如果要以自己的痛苦,来安抚祁寒的绝望,那她不如就此死去,反而轻省。
当然,事情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也许她不但不会死,反而过得比现在更好。
她生来就是个喜欢豪赌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
赌赢了,便可获得自由和尊严,赌输了,也不过一条性命而已。
怎么看,最终得利的人,都是自己。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她眸光灼灼,不带丝毫感伤和犹豫:“只要你离开,我就有把握平安离开皇宫。”
“可是……”
“玉符,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她垂下眼,盯住玉符因为急切而涨红的脸庞。
玉符呆了一阵,忽而低下头去,看着地面:“奴才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七岁起就被送进宫,做了太监,也许皇宫才是最适合他生活的地方,离开了这座囚笼,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反而不如在囚笼中安逸。
看出他的顾虑,祁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理解你的担心,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想离开皇宫,就带着宝庆斋的点心回来见我,如果你想通了,决定搏一把,去见识一下外面虽危险,却广阔多姿的世界,那你就按我说的,去锦屏苑找红珊。”
说完,直接越过玉符,朝内殿方向走去:“玉符,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十年的情谊,真的很不容易,我总是希望你好。原以为待我手掌大权,就能给你一个人人羡艳的生活,可最终,我却失败了。想想看,我真的挺对不起你的,不管怎样,只要你有需求,不论何事,我都会尽量满足。”
玉符是她在宫中唯一的牵挂,夏婕妤早逝,其他兄弟姐妹和自己毫无情分,加上现在又知晓自己并非皇室血脉,更是没有任何留恋之处。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