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间疾苦从不因她,万年前是,如今亦是,有没有她,都是丑陋的!”
和光同尘敛去惯常的慈眉善目,挥袖间,红莲业火顺着遍地的断肢残骸一路蔓延,在人群中炸起一道天光,妖艳的颜色,诡怖渗人,所焚之处,灰飞烟灭。
灼盛的火光里,他冷目扫过一众人等,最后目光遥遥落在裹着雍容华贵的白衫蓝袍低头喝茶的君隐身上,“谁若是敢再伤她半分,诋毁她半句,贫僧不介意让整个天下都变成修罗炼狱。”
淡漠的声音,透着一股森寒的杀气,甚是骇人。
君隐隔着火光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刹,仿佛又看到了一万年前的君逸。
他眼里布满血丝,矛盾的心绪波涛汹涌,卷迭不息。
凝视良久,他才叹息道,“天命难为,在劫难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和光同尘丝毫不为所动,“是劫也好,是难也罢,贫僧不愿躲她一劫,而错她一世。”
君隐又劝,“你神职天授,当以天地立心,以苍生立命……”
和光同尘冷笑着打断他,“于贫僧而言,她即天地苍生,天地苍生即她,这天下,有她,贫僧守之,无她,贫僧灭之!”
态度坚决,一如当年。
君隐拿他没办法,连天命都阻止不了他一意孤行,何况自己。
他掐指算了算,缓缓踱步下来,脸色青白地蹲到画心身前,伸手扣住她近乎脉息全无的手腕,纯净的神息漫过指尖,缓缓渡入她体内。
半晌后,他收了手,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微澜,“事已至此,唯有破九幽封印,得清戈神灵,方可保她平安梦醒。”
“多谢指点。”回的客套又生分。
和光同尘抱着画心站起身,垂眸看了君隐一眼,眸光深邃而坚定,随即转身一路踏着业火红莲而去。
走过之处,血流成河,莲火丛生。
血是画心的,火是和光同尘的。
火与血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
君隐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结局天注定,谁也无法更改。”
正如,她命不该绝。
也正如,他在劫难逃。
闻言,和光同尘脚步微僵,却毫不停留地跨出了无心居。君隐放行,一路无人敢阻。
九幽封印一直只是流于传说,除了画心,无人知晓。当年君隐封印清戈,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
真正能救画心的是羽兮,君隐最后存了一份私心,并未告诉和光同尘,他不过是用神息吊着画心一口气,以安和光同尘的心。
至于九幽封印能不能破,如何破,清戈能不能破封而出,他想,和光同尘也同样束手无策。
穿堂的风忽然大了起来,火势趁风摇曳生姿,桃心儿望着一地莲火,脸色惨白。
方才和光同尘的话里,她亦听出了端倪,那口吻语气,分明不是净无尘,而是像极了君逸。
更让她害怕的是,此番若是画心不死,再见面时,岂还有她的活路?
事发突变,形势陡转,众人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眼前血雾重重,只见白衣翩飞,迅速消失在苍茫远山里。
桃心儿攥住君隐的衣角,目光恳切哀求,君隐眸光淡淡扫过她,头也不回地离了无心居。
此时他脑中轰鸣,心胸滞涩,说不出的难受,哪里还有闲心和余力去管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