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扬哈立刻变得愁眉苦脸,一肚子苦水向外倒:“额鲁兄弟,咱们牛录的人命苦啊!乡亲们拼死拼活在地里干,可老天不下雨,种到地里的庄稼就是出不了苗,今年的收成没指望了,这次打仗又死了库鲁大叔和十几个最好的青壮,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看来今年真要饿死人了,我这个备御没法干了。”
“生意做得怎么样?”孟克在旁边插了一句,“手里有钱,就不怕粮荒。”
“别提什么生意了,你们一出去打仗,粮食就更紧了,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粮,粮商们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粮也得等南边夏粮收了,而且我们和明国还在打仗,有粮也不好运过来,就是运过来了,也指不定有多贵,我们哪里买得起!”巴扬哈摇摇头,“算了,听天由命吧,乌岱大叔还想到长白山里采参、打猎,我也把他劝住了,上次他进山遇到了毛文龙的人——他们也是穷疯了,要和我们抢饭碗,我们把他们打跑了,自己也死了两个人,可这流了血得来的皮毛、人参却不值钱了,根本换不回多少粮食,这种买卖我们不做了,我们不比明国,死不起青壮人口。”
“别着急,巴扬哈大哥,会有办法的,”李榆只得安慰他,“这次我们打败了西拉木伦河的蒙古人,得了数不清人口和牲畜,咱们牛录这次又死了不少人,军功一定不会小,大汗肯定会给赏赐,有了这些赏赐大伙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没用的,贝勒、大官们有的是田地、牧场,当然想要人口、牲畜,但我们需要粮食,就算分一些人口、牲畜给我们,我们也养不起,”巴扬哈又是一阵的长叹,突然他扭过头来对李榆低声说,“兄弟,说句不中听的话,大金国这样下去会出事,人都要饿死了打再多的胜仗有什么用。”
两人都不说话了,走了好一会儿,巴扬哈扬起鞭子指着一大片庄稼地让李榆看,那片地与一路上长得稀稀拉拉的田不一样,大片的绿苗已经长出来了而且还长得挺高,远远看去一片青绿色,巴扬哈忿忿不平地说道:“这片挨着沙河的地有两百垧,土肥又有河水可浇灌,庄稼长得多好,这块地原本划给我们镶白旗,我们本来种得好好的,后来大汗因为要隔绝明军的袭扰,下令弃守金州、海州等沿海之地,一些镶蓝旗的人撤回沈阳了,一眼看中了这块地,非要借种一季,这一借就是几年,大汗给他们重新分了地,依旧占着不肯还给我们,这个亏我们可吃大了,要有这块地咱们的日子那会怎么难过。”
李榆一听就火了:“哪有这么霸道的,这还让不让人活,我去找大汗讨个公道!”
“千万别胡来,”巴扬哈急忙劝阻,“兄弟,这官司咱们不是没打过,但打不赢,咱们的杜度贝勒惹不起镶蓝旗的阿敏贝勒,你闹到大汗那里也没有用。”
正说着,北屯子到了,乡亲们一看到李榆就哭了,北屯子跟库鲁一起参加西征的人有十八个,结果连库鲁在内死了八个,残废了三个,这对男丁少青壮更少的北屯子诸申打击太大了,整个村都笼罩在哀痛之中。
哈达里一看到李榆,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就哭了起来,这孩子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现在也只有李榆跟他最亲了,他这么一哭,跟他形影不离的喇布杜也在一边嚎哭,李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个孩子劝住不哭了。
李榆问乡亲们乌岱大叔到哪儿去了,几个老人告诉他,这些日子一直不下雨,地里的庄稼都要旱死啦,乌岱现在接任了库鲁的千总一职,村里的事全落他身上了,他也没别的法子,就带着村里的男丁跑到几里外的河里挑水浇地,纳娅大婶和女人们也得下地帮着干活,村里的诸申、蒙古人还有尼堪,能下地的都下地保庄稼去了,现在就剩下老人、孩子看家。
巴扬哈忙派人去找乌岱,过了好久乌岱才回来,乌岱看上去比以前老多了,脚步也沉重了许多,库鲁一死全村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这个家不好当啊!乌岱见到李榆,马上让孟克把哈达里、喇布杜带走,接着与李榆、巴扬哈一起回到自己家,开口就问:“听说你负伤了,伤在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李榆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哽咽地向乌岱说:“乌岱大叔,我不起大家,我没把库鲁大叔和乡亲们带回来,我追了蒙古人两天也没找回他们的头,我把他们的骨灰都撒进西拉木伦河里了。”
“孩子,你没有做错,乌拉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死在哪里灵魂就留在哪里,用不着尸骨还乡。”乌岱看了看他的伤口,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和库鲁最担心的是你,我们都怕你出事,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只要有你在,我们部落总会有兴旺的一天。”
李榆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巴扬哈也眼圈红了,抚摸着李榆的后背说:“兄弟,别伤心了,小心伤口裂了,乌岱大叔说得对,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别说库鲁大叔这部落的人了,就是我这牛录的老少爷们也指望着你呢,你知不知道,我们镶白旗西征的人回来把你的事一说,十五个牛录上上下下都把你视作我们自己旗里的人了。”
乌岱、巴扬哈劝了一会儿李榆,纳娅大婶进来了,还端来了几碗高粱米饭,李榆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和巴扬哈的碗里是干的米饭,还有几块肉,乌岱却吃的是掺了野菜的稀粥,他想起巴布泰、苏拜塞给自己的几袋粮食,马上让乌岱派人去取了分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