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磨刀霍霍,却都不敢轻易迈出第一步,笔墨战反倒打得热火朝天,大同满洲司痛斥多尔衮私通庄妃暗害先帝,又强迫八旗背井离乡,既迁汉地而抢掠、杀戮汉民尤为残暴,汉人蒙难必迁怒满人,其欲使弱小满洲亡族于关内乎?观如今之大清,明之律令以为国法、明之降官充塞朝堂,明之陋规重现官场、明之三饷合为正税、明之贪腐贻害百姓,乃知多尔衮背叛满洲欲为明之豪贪巨奸之走狗也,其既是汉人之仇寇,也是满洲之公敌。大清国礼部也不嘴软,辱骂大同乃是邪儒、马贼、奸商、乱民当道,凡事唯利是图不谈仁义,以奇技淫巧巧取豪夺,以异端邪说惑乱人心,其自脱华夏而入夷狄,尽弃三千年之中华礼教于脚下,丧心病狂古今未有之,凡我中国之人当誓死卫教、诛灭丑类。
笔墨战越演越烈,双方的文人纷纷登场亮相,争先恐后向对方大泼脏水,清国的潜伏人员、大同的走私商贩也掺和进来,想法设法在对方的城镇、乡村传播谣言、张贴告示,大同偶尔还出动热气球空投传帖,这场闹剧直到第二年春耕才告一段落,这时,浙江却发生了出乎双方意料的大事。
去年十一月,一支小队伍从福建出仙霞关进入江西,这支人马大约千余人,多是身穿儒服的读书人,武器杂乱无章,马不过数十匹,地方民兵没太在意,敲锣鸣炮打算把人赶走了事,但这帮福建人自称是忠于大明的君子军,不驱逐胡虏绝不还乡,不顾阻拦跑去打广信府城,广信知府、守备不敢怠慢,出动防军和民兵将这伙人全部缴械,然后押着俘虏去南昌报功。
江西统领金声、布政使杨廷麟看到俘虏吓了一跳,领头的居然是与刘宗周齐名的当世巨儒黄道周,这下麻烦了,这老头名头太响,惹不得碰不得,只能好好侍候。黄道周昂首挺胸进了统领府,掀翻酒席破口大骂在座官员背叛大明,委身胡虏助纣为虐,如不及早反正必留千古骂名,金声、杨廷麟挨了骂还不敢还嘴,陪着笑脸把老头请到驿馆休息。不过,黄老头张口谩骂也透露出机要,隆武朝廷已将大同、清国一并视同敌寇,欲先取江西以为后应,再入浙江收复杭州,顺便也把鲁王朝廷踩下去,这个计划因为郑芝龙怯战而推迟,但隆武帝出兵决心已定——这个消息太重要,坐镇南昌的马光远迅速派人通告武昌都督府和安庆大营。
武昌的李槐头疼了,这个隐患不除无法全力对付清军,先下手为强最有利,但他又不愿意弄脏手,思索再三后给安庆的老帅去信,建议陈兵赣闽边界伺机而动,用兵以削弱隆武朝廷军力为限,同时下令将黄道周直接解送大同,其余俘虏发路费遣散。
老帅接到信笑骂李玉山也学滑了,派马宝率一协骑兵赶到南昌——博洛是李榆的小舅子,马宝是李榆的义子,两人沾亲带故,还在归化见过面,马光远心领神会,悄悄打发马宝前往杭州。
鲁王朝廷去年九月间曾派方国安、王之仁攻杭州,虽然大败而逃,但这个心腹大患不除,博洛始终耿耿于怀,听马宝说明来意大喜过望,立刻找来浙江总督张存仁,三人密谈后决定各打各的、互不相犯,并将台州府、金华府作为两军缓冲地带。
三月中,清军主力开往钱塘江北岸,马光远放心了,随即也调兵遣将对福建形成压迫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