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基越说越得意,口沫横飞,手也是不停地作着各种手势,挥斥方遒,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可这王世充呢,虽然文武双全,长于军略,但至尊最怕的也是这点,他跟不少关陇世家合伙做生意的事情,陛下早就知道,虽然没有明确地反对,但这些都是他的心头刺,在一起经商,就意味着私下有利益的接触,再进一步,就是串联了,陛下不怕手下没有能力,只怕手下不忠心,杨素怎么死的,高颖又是怎么死的?这些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
封伦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死心,说道:“可是宇文述现在也是公开地接受许多关陇世家的好处,安排他们的子弟各个军职,可谓卖官授官,这也不是拿着手中的军中人事权,去讨好,结交那些关陇贵族吗,和王世充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啊,如果王世充有意在这次征伐中立下大功,比如攻下平壤城,那不是没有可能取代宇文述的。”
虞世基笑着摇了摇头:“德彝啊,军权那里,不是我们文官能插手的,只能坐山观虎斗,宇文述也不是傻瓜,他会拼了命地要保自己今天的权势地位,根本不可能让王世充压到自己的头上,今天的军议里就很清楚,宇文述已经开始在软刀子杀人,想要除掉王世充了,甚至准备把战败的责任给推到王世充的头上,以军法杀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封伦叹了口气:“主公今天一说帐内的事情,我就听出来了,但在我看来。宇文述绝非王世充的对手,王世充今天也看清楚了宇文述的用心,以后更会放开手脚地去打倒他。这两人相争,我实在是不看好宇文述。主公。虽然你和宇文述也是争斗多年,结怨很深,但如果说宇文述是头饿狼,那王世充绝对是头恶虎。如果他上了位,以后给您造成的威胁,只会更大!”
虞世基冷冷地说道:“德彝,你太高看了王世充,他不过是有两个臭钱,有些歪点子罢了,根基全无,要不也不会冒着灭族的风险。去跟高句丽人勾结了,大隋的天下,文要靠北方大族,武要靠关陇世家,这两方势力都不是王世充能巴结得上的,他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威胁,甚至过不了宇文述那一关。”
“不管怎么说。宇文述是这回征讨的总大将,虽然陛下亲征,但是打过辽河之后,是要由宇文述节制各路军马,分道攻略各地,如果宇文述有意,只要在任务的安排和军粮的补给上作点手脚,就管教王世充有死无生了,麦铁杖是怎么死的?你以为真的靠高句丽军,就能杀得了他吗?若不是宇文述在一边煽风点火。让至尊下了那道不许撤军。还要麦铁杖亲自带队的命令,他会作为一军主将,冲锋在前,无法后退。最后全军覆没吗?”
封伦咬了咬牙:“可是麦铁杖是忠义之人,王世充却绝对不是。他这个鬼精。一旦发现要给宇文述出卖了,绝对会保全自己的。”
虞世基哈哈一笑:“德彝,你放心吧,宇文述绝对有一百种办法让王世充去送死,而且还能做得天衣无缝,比如让他当先锋攻坚城,比如让他迂回敌后去阻敌来援,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打下来了也是让别的部队摘果子,若有不从,那就是违反军令,不掉脑袋就不错了,战后的封赏,更是想都别想。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封伦呆若木鸡地站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主公,您不再考虑一下吗,跟至尊进个言,哪怕是吹个风,说说这王世充以前跟乙支文德有所关联的事情,要他留意一下姓王的,这总可以吧,至尊也不至于为了这事怀疑到您的。”
虞世基的脸一沉,冷冷地说道:“德彝,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没抓到王世充和乙支文德接头的直接证据,只凭臆测,如何叫我去举报?下次你要是再想打倒王世充,请你拿出真凭实据来,我今天的这个位置得来不易,多少人也眼巴巴地盯着,到时候弄得害人不成,反损自己,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封伦的额头上冷汗直冒,连忙说道:“主公对属下的相救之恩,收留之情,封伦铭记五内,怎么敢陷主公于被动呢。属下真的是一片忠心,为主公着想的啊。”
虞世基摆了摆手,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然透出一股严寒:“好了,不用再说了,王世充的事情,到此为止,下次要我举报他,请拿出真凭实据来。今天我陪了至尊一天,有些乏了,没别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封伦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神色,一闪即没,行礼而退。
一刻之后,河边一处偏僻的浅滩上,十余个封伦的亲兵护卫,没有打火把,在漆黑的夜色中围绕着这片河滩散开,背对河水,面向里余外灯火通明的隋军大营方向,警惕地戒备着,而在河岸边,封伦却是和一个穿着黑色水靠,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的人相对而立,神情严肃,这人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满身都是姜汤的味道,显然是刚从这辽河里游了过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张国字脸显现了出来,可不正是乙支文德?
封伦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乙支国相,劳你这样半夜偷渡,实在是辛苦,若非十万火急,封某断不至此。”
乙支文德摆了摆手:“封先生,不用客气,今天是关键一天,老夫冒点险也是应该的,还好,当年在鸭绿水里练出来的水性没有扔下,这事让别人来,我不放心,还是自己走一趟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吧。”
封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