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虽有几处生意,总不能卖了祖上留下的产业,只怕老夫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罗管事道:“大小姐还得尽快想法子。”
“罗叔是陈家的老人了,你给我出出主意吧。”她倒想筹措银钱,可到哪里云筹,她可以卖掉自己的金银首饰及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但就算卖了,最多也只得不到一万两的银子,这离三十万两还差了一大截。
陈湘如不由得佩服起前身来,据她留下的十三岁前的所有记忆,还有之后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来看,前身是顺利度过了此劫,最后还坐上了织造郎中一职,女子当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而前身还能干得那样的风生水起。
前身到底是怎么度过这劫的?
罗管事抱拳道:“大小姐不妨与老夫人商议。”他长舒了一口气,老夫人是个精明能干的,但老夫人也没像现在这样独撑家业,年轻时候有老太爷,中年之后又有陈将达,老夫人虽也懂生意上的事,但更多时候都是丈夫、儿子在打理。
陈湘如道:“这两日,店子都还好吧?”
“还好,生意与去年比略差了一成。”
坚持下去,许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毕竟陈将达离世不久。
三十万两银子的货银,在回江宁的途中因为货船触及暗礁,船毁人亡,货也丢在了大海之中,眼下这笔钱,都是得如数支付给债主。
这其间除了几个大客户,便都是些老百姓了。
对百姓们来说,那些生丝就是她一年到头的血汗钱。
陈湘如轻声道:“有劳罗叔,我再到染布房、织布房那边瞧瞧。”
织布房的情况更差,因为断货已经停产了,织布机上还余有织了一半或织织了一截的布匹,只余了可数的三台织布机还在运转。
一进织布房,李管事就迎了过来,追问陈湘如道:“大小姐,丝都没了,再织完最后几匹布,只怕就要断货了,绸缎庄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如果再不供货,怕就要亏了。”
陈将达昔日离开江南,前往闽粤两地采购生丝,按理生丝自然是江南一带的最好,但因今年江南一带的桑树白斑病,蚕吃了这生白斑的桑叶大批死亡,偏这桑叶病发展得很快,最后真爬上蚕蔟,结茧的蚕不过是十之一二,整个江南一带的蚕茧业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影响,生丝产量下降,也直接影响了江南一带丝绸业。没有足够的生丝织造绸缎,内务府那边交不了差,就必须去外地采购生丝。
陈将达自从父辈那时接掌织造郎中一职后,行事兢兢业业,总要亲自看过货才放心,为了给宫里织出和往年一样的好绸缎,他亲往南边选购生丝。
陈湘如强颜笑道:“你们放心,大管家已奉命去湘、徽两郡收购生丝。”湘、徽二地也养蚕,希望在那边能带回一部分生丝来,只要织布机不停,就能生产绸缎,亦就能赚钱。
陈湘如又去了染布房,三处生意里,这处还算平顺的。
“陈家织布房没有要上染的丝,就接了一批外头的布料染色,生意倒也过得去,只不比去年的和往年比还不算差。”
陈家染布房拥有着祖上留传下来的技艺,色正、色匀,且不易褪色,就是江宁织造府在最忙的时候,也会送些丝过业请陈染布房帮忙上色,可见这染布技艺算得江南乃至整个天下都是最好的。
陈湘如在各处店铺转了一圈,回到陈家大院时,天色已一片暗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正往自家的小院去,却见路口有莹莹光亮,赵婆子坐在一边:“大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
老夫人自瘫了之后,便不再出门,镇日坐着轱辘椅上,在赵婆子和大丫头的在后宅各处走动。
她用了晚饭,久不见陈湘如回来,这些日子陈湘如学习打理生意,倒也用心,看似将陈家大院的绣房、厨房交给了陈湘娟打理,实由整个内宅都给了陈湘娟。
老夫人没想到陈湘娟也做得不错,至少处处还算办得理体,只是今儿陈湘娟让人给大姨娘剃发、换尼姑袍的事,总让她心里觉得不踏实。
陈湘如见罢了礼。
老夫人道:“可用过晚饭了?”
绿叶也是疲惫,一问用饭那眼睛顿时就亮了,绿叶也只得十二三岁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单纯的。
老夫人道:“你这孩子,虽说店铺上的生意重要,可这身子也很重要。”老夫人想着自己病了,全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在陈湘如身上,老夫人心生怜惜。
陈湘如宽慰道:“祖母,我午饭吃得饱,还不饿呢。”
老夫人吩咐赵婆子道:“你在小厨房里给大小姐做碗阳春面。”
赵婆子应声,挽了衣袖下厨去。
陈湘如不紧不慢地把各处店铺上的事儿说了,三十万两银子的货银不是她能筹到的,索性也一并讲了出来。
老夫人面色凝重,南边过来讨货银的商家多是小本生意,虽也有三个大客户,但总得把这些小商家的货银结了,这都是寻常老百姓的,有的是替全村人卖生丝的,还有的是替全镇百姓卖的,欠了他们一个,等同欠了一村、一镇的人。
陈湘如轻声道:“祖母,他们宽限了三日,三日后定会再到绸缎庄讨货银。还有织布房,因为没了生丝,就快要停产了。”
赵婆子轻疏一口气,“大小姐,我家男人去了湘、徽两郡,原想多收购些生丝,听说那边的境况也不大好,今年因为三四月天旱,桑树也都卷叶生病,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