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稽沉吟了片刻,屈指敲了敲桌面道:“前一个不妥,丁总镇必定不会和丁容城一并出海,两大都督府,总须有人坐镇,若是候到丁容城出海去,就得和丁总镇打擂台,老夫与她有些香火情份不提,她此人的性子,颇有点不轨于正义的大侠之气,又刚直,与她谈不了事的。还是得与丁容城交锋,这事才处置得了……以前他在广西推行,不也是最后不了而了么,难不成这广东地界,便容得了他胡来么?”
只是揭稽不知道,广西现时就已是官绅一体纳粮,不纳粮的官绅,已成了死官绅,当然,和丁一是没有什么关系,全是“侯大苟做的”。他是低估了丁一要推动土改的决心,揭稽不知道,对于丁一来说,土改是绝对要搞的,不论是以什么方式来推行。
【因为到了现代,哪怕是“胜利转进”到台湾的华夏一脉,最后也是通过“三七五减租”再到“公地放领”,最后再放出《实施耕者有其田条例》,实现了实质性上的土改。这玩意真的无关立场,台湾当时弄这事是所谓“中美农村复兴联合委员会”,号称灯塔的山姆也帮手在弄。不要一看土改,就定义作者是五毛。】
但揭稽这话出来,黄圮就有些兴奋起来了,揭稽看着皱了皱眉道:“这时节,却是要用着乡绅,汝的手且要缩上一缩,不然的话出了事,真教丁容城在这广东推行起官绅一体纳粮,朝廷诸公绝对不会容汝存于世间,这道理,也是做到黄堂的人,想来也不必老夫提点吧?”
“下官愚钝,万幸蒙得……”黄圮刚要拍马屁,却就被揭稽挥手示意他马上着手去办差。
黄圮下得去,却就把平日里使唤熟了的十几个乡绅召来,向他们问道:“老大人已点了头,只是这火却要汝等从下面来点起才是,闹出事来不必慌,这事体却是朝廷大佬与丁容城的擂台,便是退一万步,下官保不了汝等,还有老大人这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当着呢!何况下官有守土治民之职,丁容城若是问罪下来,下官却也要好好与他撕撸一番!”
那潮阳地界当过典吏的黄举人,连忙道:“禀府尊,学生日前得了府尊教诲,昨日就已鼓动族人,这两日间便将对那工宣队下手!”边上其他的乡绅士人,也纷纷道,“学生也已教着族人,把那些泥腿子好好教训了几番,工宣队的人来拦阻,下人便退了去,等彼等走开,又再过去教那泥腿子做人!”、“学生乡间近来似乎不太平安,恰好家中有护院也是江湖出身的,许以重利,彼言长则三五日,短则一二日,便能啸聚江湖好手,护卫乡里平安,至于那工宣队,若是行在荒郊野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实在也就是无法之事……”
读过书的,说起来奸滑一些;没读过书的土豪,则就直白一些,总之无他,就是他们都筹备好了,就要对工宣队出手。但黄圮犹嫌不够:“单是这样有什么用?丁容城乃是饱学之士,汝等接下来,要广邀同年,赴广州府去,向容城先生陈情也好,请教学问也好,总归是有益的,诸位须记着,余知有涯,而学无涯嘛!”
不单要对工宣队动手,还要串联起举人、秀才,同赴广州府去给丁一施压。
这就是揭稽说的,丁一要官绅一体纳粮,他就是与天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