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伯又说:“不是,不是,老农民何德何能,谁会听我的?你们是哪里人?女人得了啥病?这几天看得强些了吧?”
低个青年说:“我们是半山县人,得病的是我妈,年龄还不到五十岁。听到她一下子起不来的消息,我赶紧请假跑到县医院,马上和我爸把人转到这里。谁知住不上院,在急诊室里看了几天,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中年男子接着说:“她是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县医院看病的,连陪护人都没用,自己上街吃饭,做啥都是一个人。谁知越看越重啦,最后起不来了才说是脑梗。看起来没有你老婆严重,就是不见好转。”
躺在床上的女人说:“唉,觉得有点不美就去看病,不知怎么搞的,把聋子治成哑巴了,看着看着一条腿就不能动啦。”
低个男子说:“妈,你这病不咋,能吃能说,胳膊手活动自如,就是这一条腿动不了。咱多住几天,明天我姐就来了,让我爸回去经管我奶,我姊妹两个伺候你,换着按摩这条腿,很快就能康复。”
中年男子说:“我在这里伺候你妈,家里叫你姑来。你和你姐正上学哩,来看看可以,不能耽搁的时间长了,那会影响学习成绩的。”
女人说:“是呀,把你爸的话听下,上学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呀!不能为了妈,把我娃一辈子的事耽搁了,你们还是快上学去。”
低个青年说:“上学,上学,你们就记了个上学。依我看,妈比上学重要得多,为了你,耽搁就耽搁啦。书念不成不念了,文化不高还能当农民,世上啥活不是人干的。要是没有你了,我们到哪里找妈去呀?”
中年男子大声说:“胡说,胡说,纯系一派胡言,不管怎么说,学习也不能耽搁。你两个都给我专心上学去,照顾你妈有我哩。”
低个青年又说:“你,你一只手能捂几个窟窿?家里还有我奶,我两个上学要钱,我妈看病要钱。你在这里伺候我妈,钱从哪里来呀?我两个伺候我妈,你才能腾出身子筹钱,想方设法的挣钱。”
床上那女人哭着说:“我娃说的是实话,你爸负担确实太重了,要是把他压垮,咱家的天就塌了。唉,都是妈把我娃害了。这咋办呀?我死了一河水都开啦。你爸挣钱供你两个念书,那就轻松多了。”
低个青年也哭着说:“妈,看你说的啥话吗?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你的病治好。我姊妹两个将来干啥都能行,不能看着把我爸往死地挣。”
中年男子又大声说:“都别哭了,咱家情况可以,你两个好好上学,我能供起,也有能力给你妈把病治好。像咱家这种情况,政府不会看着不管。办低保、报合疗,还可以向民政部门申请救助,你们安心读书吧。”
常大伯插话说:“孩子,你们的孝心可嘉,但还要明白一点,后生小辈不光有赡养父母的责任,还有报效国家的责任。为母亲而放弃上学,的确难得可贵。但是,如果学不到知识,将来怎么报效祖国呀?
依我看,你们不能放弃上学,这里的事还可以想想其他办法。比如说:咱这间病房里住着两个病人,我们这边靠住有两人陪护,忙的时间少,闲的时间多,白天捎带着把你妈能照顾上。你两个白天照常上课,晚上轮换着到这里陪陪你妈,你爸有事也可以离开,问题不就解决啦。”
中年男子激动地说:“大叔,你,你当真是个好人呀!那就太感谢你们了。孩子,快,快谢谢你这位好心的大爷。”
低个青年刚叫了一声“大爷,”常大伯就抢着说:“行了,行了,谢啥哩?一个病房的病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用不着感谢。”
二妮接着说:“这点小事算啥哩。我爸一辈子给人出主意、想办法,帮了多少大忙,从来也不叫任何人感谢,你们完全用不着客气。”
中年男子正要再说,常大伯的弟弟妹妹都来了。老三走在前边说:“大哥,大嫂今天怎样?好些了没有?我们把你嘱咐的两件事都办完了。”
老四接着说:“我们今天到医院来,除了看嫂子的病情而外,更主要的就是看咱们努力的效果怎样?如果还是那样子就没办法了。”
大妹也说:“大哥,我们对你的话可不是敷衍应付,的确出了力、用了心啦。不管效果怎么样,咱们也算把心尽到啦。”
二妹大声说:“尽到啦还得尽,咋能没办法哩。实在不行再往上告,省里不行了还有中央,我回去就给国务院的熟人打电话。”
二妮忙说:“不用啦,不用啦,今天早晨已经把邵大夫逮了。医院也进行整改,不需要住院的病人撵走了,需要住院的重病人都进来啦。”
弟弟妹妹都说:“这就好,这就好,总算咱们的力气没有白费。”
二妮又说:“逮了邵大夫,还把几个叫去问话。看样子,这回是下功夫整改哩。往后,这家医院就不会有那么多坏毛病了。”
那个中年男子惊奇地说:“啊呀,大叔,这些好事真是你干的。我们能住进来,真该好好谢谢你呀。对不起,我刚才还把你误会了。”
常大伯很自然地说:“没啥,没啥,什么感谢都是多余的。我这人就是爱管闲事,看到不公平、不合理的事爱说;看到有困难、没办法的人爱帮。老毛病了,想改也改不了,恐怕要带进棺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