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靠在出租车后座,于深夜空旷的三环线上飞驰。
他闭着眼睛,黑色卫衣的兜帽盖在头上,保留下脸颊的和后颈的温度。
像是一个不太真实的背后拥抱。
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处理了那套血衣,连心叫了辆车准备接上连珏,前往医院“自首”。最好的结果是连珏平安无事,自己也没有被感染,他便决定留在那里当志愿者,相信这种时候一定非常缺人。
倘若出了变数……再去想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几个小时前的事情给他带去了无法想象的冲击,晦暗的画面在脑子里飞旋,发出惊悚的嗡鸣,轻微的疼痛令他眉头紧锁,却又无比清醒。
12点了。连心看了眼表,出发的时候他特意从书桌抽屉中一个礼品盒里找出来戴上,这是自己十八岁那年,连珏送给自己的礼物。
那个家伙明知道自己不喜欢戴表,所以带着几个乱七八糟的朋友装模作样地逛了十几家店,选出了这一只幸运儿。
连心一直记得那天自己拆开盒子时对方笑眯眯的表情,也记得那时自己也笑了,是开心的笑。
一个急刹打断了他的思绪,二十米前的黑色轿车猛然减速,打着转向准备掉头。
“龟儿子哦,这里掉一下头就6分。”司机忍不住骂出了声。
那辆车的驾驶员好像非常着急,车头都没有摆正就忙着加速,发动机的咆哮甚至盖过了出租车里的广播音乐。
出租车司机又骂了两句,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信息,发现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趁等红灯的时候向后座发问:“就到前面那个门放你下来行不行,我省得过马路。”
“好。”连心无所谓多走两步。
这个红灯有些长,正好有个电话过来,司机顺手就接了。
“搞么子?”
“啊?”
“哪里哟?”
“是呗,等我送完这个客到那里去看一哈。”
指示灯终于变成了绿色,司机单手把着方向盘,踩下油门。
连心把头转向左侧,看着路灯下安静的街道。这个城市那么大,每天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有那么多能把人搞得焦头烂额的麻烦。
他再次闭上眼,在昏黄的光线中开始祈祷,发生那艘破船里的故事,如果能和破船一起在熔炉里熔化就好了。
“啊——”
耳边突然传来司机惊慌的喊叫,连心的身体猛烈地撞击在右侧车门上,巨大的碎裂声和金属摩擦声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惯性根本不等他做出反应,攫住他的身体用力地在后车厢甩来甩去。
等到一切好像平静下来,连心蜷缩着仰躺在车座下面,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喘息。
一个人一辈子遇上一次车祸的概率大概是2万分之一,假如说车祸发生也算是独立事件的话,自己的运气拿去买彩票早就成千万富翁了。
右脸上有至少两处伤口,都是割伤,有一处可能需要缝针。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连心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其他部位,所幸四肢都能够活动。
车没有翻,连心爬起来,看见司机被方向盘前的安全气囊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貌似安全带为他卸掉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只有额头上有一些磕碰的青痕。
这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司机在这方面显然没有连心有经验,他双目空空地发了好一会儿愣,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的责任,我明明看着是绿灯才走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面容骤然间狰狞:“草拟吗个狗东西,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耶!”说着伸手去开车门打算找对方理论,全然忘了后座还有一个乘客。
连心忍着伤口的疼痛出声:“我这边门打不开了,帮我一下。”
于是司机像是被醍醐灌顶般浑身一颤,慢慢地回过头,见到满脸是血的连心差点没嚎出来:“这不关我的事啊兄弟,是他妈批个龟孙闯红灯,你可千万别怪到我头上啊,我这是正经营生,跑车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诶诶你别动,躺着等我过来。”
连心的右耳听力似乎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受到了一些影响,司机的话他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见司机下车绕到另一边,以为他是要找人来帮自己,叹口气,只能自己往另一侧车门移动。
司机打开了车门,扑到连心胸前就是一阵乱摸,冷汗涔涔的脸上尽是恓惶:“唉呀你怎么不系安全带撒,身上伤到没有?后面也是有气囊的,怎么就没打开呢,刚过年检的啊。”
“我没事。”连心对这迟来的关切丝毫不感冒,他推开司机走出车外,一眼就看见十米开外的肇事车辆。
宝蓝色的车身受损区域几乎集中于车头,引擎盖开了一半,下头被扭曲的保险杠和其他部件支撑着,从遍布裂痕的挡风玻璃往里看,视线也被大片的白色团状物所遮蔽,证明了这年头大部分车辆的安全性能过硬。
连心站在马路中央,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沾满了车底的灰尘,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喂!喂!听得到吗?”出租车司机上前敲窗户,他试着拉了拉门,果不其然已经锁死。
司机骂骂咧咧地在身上摸手机,发现好像落在了车上,准备返回去取。连心以一种认命般低沉的声音叫住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交通热线。
和接线人员描述完现场情况后,他对司机说:“等交警到了你配合他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司机看着他,面容抽动一阵,音调不自觉地高了点:“你的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