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完毕,新鲜感下降,双方也就放松了戒备。那中年骑手又哇啦哇啦说了几句话,大概还是问他一个人呆在这儿做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吗?小蒋就做手势,反复地做,表示自己迷路失群了,想往西边走。现在口渴得要命,问他们能不能给点水喝。
两手虚捧,仰头吞咽这个动作,所有民族都是懂的。见他要求,对方那个瘦弱少年立刻从腰间解下水囊,走下坡来,注意地看着他,慢慢递过来。
小蒋接过,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习惯性的感激地说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一说出口,对方队列里轰地浮起一片满意的声浪。
“原来尔是新夏人!”马上的中年人微笑道,“却如何走到了这里来?”
对方竟然说的是小蒋听得懂的话!原来这些人也会汉语。
这可好极了!但新夏!新夏又是什么玩意儿?是对方说错了还是自己没听清?
他不明白,但对方认真在问,既然自己听得懂,就不好不回答。可是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能不存个三分谨慎。
“我——呵呵!我,东边!东边!”他啊啊地向自己右边指了指。
“那么是流沙国来的?”
流沙国?东边是个流沙国?若是在流沙河畔,那又变西游记了。小蒋不知那是什么地方,自然也不能认可,于是又含糊地摇摇头。
“我——我——绿洲!”他说。“绿洲!”
幸亏中年人阅历丰富。他们自己大概不这么叫,但从一个绿字一个洲字,便明白了他说的是前方那处有树有草的地方,便点了点头,说:“原来尔从那厢来!”
一个“那厢”,就让小蒋想起了老宁头。老宁头就从不说“那里”,而只说“那厢”。说“那里”时,实际上是在问“哪里?”
看来那所谓的“蠕虫洞”,还不止他们基金会的人钻通过,还有三公岭当地居民也进来过,这才把这种土腔带了过来。
这就让小蒋感到有些亲切了。
“那边——”他指着正西方问,“西夏?”
若是西夏就好了,说明穿越到北宋了。都看过水浒传的。水泊梁山的时代,还不算两眼一抹黑。
“不是西夏,是新夏!”中年人纠正他,又好奇地问,“尔不知那厢是新夏?既非新夏来的,却如何说得一口好新夏话?尔那上衣又哪里去了?”
才说了几个字呀,就“一口好新夏话”!但听他后面一问,小蒋才醒悟自己的衣装十分令人怀疑。
他下身一条长裤还算整齐,上身却光着膀子,只套了一件白背心,污渍斑斑,都成花的了。这邋遢模样再配上乱糟糟的头发,真有几分像囚犯。
“遇上麻烦了!”小蒋说,也不管对方理不理解,“吹跑了!吹跑了!你们是哪里的?流沙国?”
“我等自然是,“尔的同伴在哪里?要去何处?”
“西边!西边!”小蒋摆着手说,“西边——遇到大风,我走散了。”
看来这孩子不愿明说,中年人也就不问他的来历了,却又特别注意地看看他放在脚边的双肩包,问,“尔那布袋倒是新奇。是尔自家的,还是捡来的?”
小蒋心里格登一下。白思孟这个背包是尼龙绸质,成色很新,又带着漂亮的银色拉链。乍一看,确实与自己这叫化子一般的形象极不相称。
看样子对方一下子就盯上了,不但疑问这是不是他本人的,甚至还有觊觎劫夺之心。他不由紧张起来,赶紧抓起背包抱在胸前说:“这自然是我的!”
“可否借我一观?”中年人伸出手来。
这意图就更明显了。
双肩包已是他唯一的行李,里面除了白思孟的毛衣毛裤,就只那睡着三个同伴的纸板夹子。毛衣毛裤让人拿去也就算了,那纸板夹子岂是给外人看得的!
他有些炸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行不行!”他本来就拙于言辞,一着急更是口无遮拦,“私人物品,不能看!”
说着他的脚步已开始后退。
“不能看?为甚?”中年人口气严厉了,“莫非是尔偷来的么?”
哟,出口就是指控,竟公然要动手抢了!
小蒋头发都竖了起来!这可怎么好,说翻脸就翻脸,自己却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先放出三位同伴无疑最为妥当,可根本来不及。要是早能打开夹子,就是只拿出一支左轮枪,眼下也足够应付。可自己都还没想好,事情就急转直下了。
一看领头的老大不客气了,商队里的男人们都轻松起来,也放肆起来。
在他们眼里,坡下站的,毫无疑问,就是个到处流浪的小乞丐,抱着一个捡来的包包舍不得放手。老大要搜他,这动机自然是光明正大。就是没收了他的,那也是理所当然。
这么漂亮的东西,当然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小乞丐。老实交出来,还可以赏你几个冷馍吃,若是不识相,那就说不得要你踹一脚了。
于是他们笑嘻嘻地都凑拢来。
双拳不敌四手,何况对方有七八个之多。人高马大,还有冷兵器。小蒋虽然不惧单打独斗,甚至不在乎以一敌三,但再多一点他就支撑不了了。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后退。
后退了没几步,脚跟一绊,竟然摔了一跤。
他一倒地,那些人就都笑了,抢前两步,就要夺他手中的包包。
小蒋急坏了,一个虎跳跃起,却不料脚下是沙,吃不住劲,一歪又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