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平时少言寡语,可是聪明乖巧。这几日来总见大哥时而独闷,便已猜中他心思。她知晓大哥志向远大,不日将要远行,是以每夜不肯安眠。今夜听得二人轻步出屋,当即跟在了后面,沈秦二人的一言一语丝毫不漏的听在耳中。
她怔望着秦阳,虽没有开口,实已将心思表露无疑,二人相依十多年,秦阳如何不明白。轻声叹息,说道:“玉儿,你与霍思妹妹一齐待在这里不好么?大哥答应你,不过三年就来接你。”秦玉轻晃脑袋,说道:“我不要你的约定,我只要跟大哥一齐下山。”说着迈开步子,背对着他,又缓缓的道:“大哥,咱们自小没了爹妈,两个相依为命,难道你真的忍心撇下小妹么?”秦阳道:“不,我实在很舍不得。只是……”
方说到这里,秦玉已转过身子,抢着道:“只是你怕我受到伤害是不是?大哥,你志向远大,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你要离去,我以后如何安的下心?你盼我日后快快乐乐,我又怎会快乐?”她说到这里,已是讲得再明白不过。
秦阳呆了半响,他非要走出深山不可,唯一牵挂不下的,便是秦玉。不由心想:“玉儿乃是我至亲的亲人。我若执意让她留在深山,只怕她日后当真闷闷不乐,岂不是我的过错。何况我盼望的本是她快快乐乐,那样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么,那我苦练武功又有甚么用?”想到这里,再也狠心不下,脱口道:“玉儿,那么明日你便跟我一齐下山罢,咱们要一齐走遍大江南北。”心底打定主意,纵然拼了性命,也决不能让小妹受到半分伤害。秦玉闻言,顿时笑若嫣然,说不出的欢喜。两人相拥而立,心想彼此都是最亲的人,纵然江湖再险恶,又有甚么可惧。
沈念卿在一旁立了一回,见得秦氏兄妹走到他跟前。秦阳微笑道:“念卿兄弟,我已打定主意,明日玉儿与我一同下山。”沈念卿并不吃惊,只觉意料中事。微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他知晓秦阳最为担心的便是江湖善变无常。当即道:“秦兄弟,我幼时与爹一齐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事物。其实江湖人士并非都是恶人,你们大可放心,只须提防些即可。”
两人心知他绝没有假话,都不由大喜。秦玉道:“沈公子,我与大哥走后,这深山中就剩下你与霍思妹妹了。你们要多保重。”语声中颇有些不舍。沈念卿道:“秦兄弟,玉姑娘,你们得空,可以回来瞧瞧。”二人相望一眼,彼此都欢喜点头。此事一了,再无余话,各自回屋歇息。
第二日清晨,朝阳方自升起,布满一方金辉,在木屋石凳旁,已立着四人。
秦阳拱手道:“念卿兄弟,后会有期。”沈念卿还礼道:“秦兄弟,后会有期。这一别,不自多久方能再见。”秦阳微笑道:“最多三五年,我与玉儿便回来看望你们。”沈念卿心道:“三五年,那也不久。”两人再无多话,都举起石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以示珍重。
秦阳放下酒杯,微一瞥目,便见秦玉与霍思拉着手相互喧别。走上前去,微笑道:“霍思妹妹,今后你与念卿兄弟多多保重。”霍思点一点头,仍是不舍道:“秦大哥,玉姐姐,你们不能再多留几日么?”秦玉道:“好妹妹,咱们总会再见的。”霍思嗯了一声,心头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正怅怅难言,忽得察觉手已给人握住。便听沈念卿道:“思妹,秦兄弟二人总要离去,早几日晚几日都一样。咱们唯有祝福他们才是。”霍思道:“念卿哥哥,你真舍得他们走么?”沈念卿摇头道:“咱们一起相依多年,难免心有不舍。可是总不能教他们留下罢。”
秦阳哈哈一笑,说道:“霍思妹妹,你已十四岁了,可不能孩子气啦。”换在平时,霍思少不了与他斗嘴几句,今日至此之际,却说不出话来,唯有默默点头。
过不多时,秦氏兄妹已拾掇好行李,向沈霍二人挥手道别。沈念卿朗声道:“秦兄弟,今日你二人下山,就让我与思妹送上一程罢。”秦阳虽开口婉拒,但如何抵得过二人相说。一直跟着下了山,直送出了十里地,才肯停住。
沈念卿拉着霍思,眼见得他二人大步下山,不时回头挥手相望。直到拐过一处弯角,当即消失不见。沈念卿转过头来,只见霍思仍是单望着,两眼之中似有水雾。心中悄然一叹,暗道:“暂时别离,又不是生离死别,有甚么不舍的。”这念头只在心中一转,突然觉得双眼有些模糊。
自秦氏兄妹离去,这深山中只剩得他二人,突然便觉山林别是冷清。往日欢声笑语的霍思,也变得闷闷不乐。沈念卿更是数日无心练武,两人每至烦闷之际,便即登上峰顶,舒畅心怀。
渐渐过了半月时光,两人才习惯下来。这一日,峰顶之上,沈念卿正端坐眺望,目光所及,但见群峰耸立,断崖青云,大是捭阖,心念一动,想到:“难怪殷大哥那日与我说起大好山河。自秦兄弟二人离去,我每日都要上得峰顶来坐一阵,初时所见并没有觉得甚么不同,但这时看来,实是别致大异。”想到这里,突然立起身来,张目凝望,只见众多山峰之中,独有一座孤峰高耸,峰顶银白,正是殷六所说那位前辈的隐居之所。心中默默想到:“孤峰奇绝,独傲群山,倘若有机会上那最高峰去瞧上一番,只怕心中沟壑大是别样。”他这时也才明白,自古以来总有许多孤名高人,隐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