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翻折腾,已到了三更时分。
沈念卿奔出密林,昂头望见冷月溶溶,渐渐放慢了脚步,心头思忖道:“那回白叔叔给‘漠北三鬼’点了穴道,一经作便疼痛难当,模样甚为可怖,不知他如今怎样了?”又想到近年来丐帮不忘情义,苦心替娘亲守墓,心头大是感动,自己此行一去表明身份,不知石帮主等人是否会相信?
当年沈飞宇曾携带他到过丐帮一回,但那时他尚且年幼,不过四五岁,细细回想并没有甚么记忆。如今十余年一晃而过,模样也早已变了,只怕诸人都不识得。
沈念卿停住脚步,暗道:“此处离滁州不过一百多里地,不多时便能到达。只是深夜打搅多有不便。”他念起适才离开的七人,须是回去通风报信。心想倒不如待他们禀报了,自己再登门拜访,说明误会,倒省了一番心思。当下寻了一处舒适之地,就地而眠。
第二天清晨,沈念卿从熟睡中醒来。张眼一望,但见东方出了好大一片红霞。起身整了整衣裳,去溪水边洗了脸,便即往滁州赶去。
一路往北,过了扬州便是滁州地界。此时红阳高升,使得天气也渐暖了些。沈念卿一路行来,但见路途好一片繁华,心情极是开朗。到了滁州城内,才寻了一处面馆吃了东西。
他只盼街头遇上一个丐帮弟子,然后向他禀明来意,再由他领着去往分坛处。不料在街上走了一遭,并未见得一个乞丐,心下大是奇怪:“丐帮弟子不是遍及天下么?为甚么我一个也瞧不见?”又将周遭数条街道走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这下心中免不了失望。
沈念卿顿住脚步,眼见左方一条小巷延伸,信步走了进去,到了一处拐角突然停下。但见右面另一条十来丈的小巷,两面墙壁有些破旧,心念一动,跟着走了进去。到了一处偏门这才顿住,往里面张望一眼,但见庭院颇有几分肮脏,心下欢喜,朗声道:“有人在么?”见得无人回应,心想里面破旧脏乱,总该不是富家人居住,若是真有丐帮弟子,那也只能打搅了。
想到这里,踏步走了进去,又连唤了两声。眼见无人应答,轻声叹息,走到一面房门前欲要推开,不料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抢出来四个身着破烂衣裳、手提长棍的瘦汉,个个虎视眈眈立在他跟前。
沈念卿大喜,知晓这是丐帮弟子无疑,开口道:“诸位……”后面的话不及讲完,忽听得铛铛之声,四面房屋大开,又蹿出十来个丐帮弟子。沈念卿一愕,见这模样,倒像是早有预备。他这微一愣神,十多弟子已将他团团围住。
数人见他年纪轻轻,身处敌阵竟临危不惧,心头已有几分佩服。沈念卿见他们只顾拦着,并不动手,当即拱手朗声道:“诸位丐帮好汉,在下此番打搅,并无恶意。”话语方落,猛见得从数人中拨出一道魁梧身形。那人约莫五十开外,两鬓微有斑白,手里提着一根五尺来长的铁棍,眼望他年纪轻轻,又颇有风度,先吃了一惊,凝声道:“尊下何人?既来我丐帮滋事,又何必说些假话?”
沈念卿见他身形魁梧,又肩负六袋,便知这人乃是丐帮长老。听他说到滋事二字,如坠雾里,心道:“甚么滋事?我只不过是拜访,何来这一说?”当下拱手道:“阁下肩负六袋,想必是贵帮长老,不知是哪一位?”那大汉道:“俺乃施为山,任丐帮第五长老。尊下年纪轻轻武功不凡,又是何等身份?”
沈念卿心中一顿,暗道:“爹爹曾说起过这位施长老。说他极重义气,甚是豪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既为晚辈,当不能冒犯。”拱手作礼,说道:“原来是丐帮施长老,小子有礼了。”施为山冷哼一声,说道:“尊下武功高强,昨夜既破了敝帮阵法,又何来小子一说,岂不是笑话施某?”说着将铁棍往地上一顿,只听得哐当一声,竟将青石地面砸深一寸有余。
沈念卿心想施长老性子火爆,可见一斑。他说起昨夜自己破了丐帮阵法,确有其事,当说道:“施长老,昨夜全是一场误会,想必贵帮那位弟子已说明缘由。”施为山冷笑道:“是啊,好大一场误会,你离去之时,曾说必要拜访是不是?”沈念卿点头道:“确有此言。”施为山道:“那为甚么我等候了一夜,却没有见得尊下半点影子,岂不是故意折腾来糊弄我等?”
沈念卿大是惊愕,心想石帮主等人竟候了一夜么?我只怕自己深夜造访多有得罪,不料却是这样结果。想到这里只觉心下有愧,歉仄道:“是小子大意,唯恐深夜多有打搅,这才决意今早拜访。”施为山见他满面愧疚,心中怒气消了一半,沉声道:“施某且问你一句,昨夜你出现在张客卿墓地,究有甚么企图?你说与张客卿相熟,那是怎样一个熟法?”
沈念卿道:“施长老,此地多有不便,须见得石帮主与诸位长老,小子便表明身份,决不敢隐瞒。”施为山喝道:“施某便为丐帮长老,你还有甚么不能说得?你想见得石帮主,岂不是有甚么企图?”沈念卿道:“不敢。”施为山将铁棍一横,双手握住,叫道:“尊下武功高强,施某便来会一会你。”
沈念卿心想这人乃是先父好友,自己岂敢冒犯?摇头道:“施长老,小子不能跟你过招。”施为山道:“近年来我丐帮不曾做过大事,武林同道便将丐帮不放在眼里了么?昨夜弟子说你武功高强,施某倒要见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