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仍旧不肯。施为山踏前一步,喝道:“出招罢。”一手将铁棍递了过去。他唯恐沈念卿不肯动手,是以手中只使了三成力道,免得落个偷袭的坏名声。不料将至之际,见他忽然身躯一折,轻巧避过,不由大喝道:“好。“跟着右足一迈,那铁棍呼啸劈下。
沈念卿实不愿与他过招,只轻轻退开一步避过。眼见得他再次攻来,心想是否要将身份全盘托出,以免伤了和气。身躯一扭又避了开。正要讲话,岂料那铁棍忽然横扫过来。此时身子与那铁棍离得尚近,若要避开那是相当不易,只得咽下口中话语,伸掌一推。啪嗒一声,将那铁棍退开半尺有余,他借着这瞬息之间,猛得后跃,离开半丈。开口道:“施长老,何必苦苦相逼?”心想他性子火爆不假,可是肚量因此也狭隘了些。
施为山将铁棍一立,哈哈大笑,说道:“尊下既不表明身份便想造访我丐帮,岂不是同样强人所难?”沈念卿听得一怔,觉得他亦有道理,拱手道:“小子不曾想到这许多,确是无理,可咱们不是敌人,为甚么非要过招?”施为山奇道:“不是敌人么?那也难说得很。施某与诸位长老也不识得你,总该不是朋友罢。”沈念卿心道:“咱们不是朋友,可先父确与诸位相识。”施为山见他似心有念头,又道:“尊下不肯说了身份,想必是瞧不起施某。既然你实不肯与我过招,那便请回罢,休要再来纠缠我丐帮。”
沈念卿如何肯离开,犹豫片刻,究是作了决断,说道:“施长老,若是小子表明身份,施长老便不与我为难么?还带我寻到石帮主与诸位长老?”施为山沉吟道:“施某料想尊下年纪轻轻,亦是大有来历,只须说了身份,施某便带尊下前往敝帮分坛。”
沈念卿大喜,说道:“施长老,其实小子姓沈,唤作念卿,正是沈飞宇之子。在我年幼之时,咱们还见过面呢。”施为山大惊,将他细看了两眼,说道:“此话当真?”沈念卿微笑道:“确是不假。”便见得施为山哈哈大笑,恨然道:“好哇,想不到沈大侠身亡,他的遗孤尚在人世。”
沈念卿听他口中语气颇有几分奇怪,但他既已认可,倒也不必在意,说道:“施长老,其实当年先父……”猛听得施为山怒喝一声,重重道:“住口!”沈念卿一愣,便见他走前一步,恨恨道:“施某念及昨夜你对我丐帮弟子手下留情,这才对你多加礼让。不想你说要表明身份,竟又来冒充沈大侠之子。沈大侠曾与我丐帮有莫大恩德,施某又岂能忍得你随意冒犯?今日你必要与我斗上一场,倘若我输了,任你处置。你若输了,也要留下性命。”说到后面,语气透着一股冰冷寒意。
沈念卿大惊道:“施长老,先父曾与你交情不浅,小子岂敢与你动手?”施为山将铁棍一横,怒道:“不要再提!你一再羞辱沈大侠,我是饶你不得,接招罢。”右手一挥,铁棍呼啸劈下。余下丐帮弟子纷纷退开一丈。
沈念卿心中暗暗叫苦,眼见得铁棍扫来极是威猛,与先前不可同语,便知施长老确是动了大怒,急忙后跃跳开,心头迷惑为甚么一说到爹爹,他便如此动怒,只觉其中大有蹊跷。施为山一棍逼退他,竟不再进攻,摇头道:“你赤手空拳,施某不愿占你的便宜,有甚么兵刃就使将出来。”沈念卿见他虽面容大怒,仍没失了理智,便拱手道:“小子不使兵刃,还请施长老听小子说一说,再动手不迟。”施为山见他恭谦有礼,决非一般人,倒像是正派名家弟子,面容微缓,已减去了三分怒气,摇头道:“你若还说是沈大侠之子,那是不必再说了。”将铁棍往旁边一掷,立时有两名丐帮弟子接过。又道:“施某不愿占你便宜,双手与你过招就是。”
沈念卿见他不肯相信,心中一时悲凉难抑,缓缓道:“施长老,为甚么你不肯听我说完?”施为山道:“非是施某不信,换了任何一人也是不会信得。江湖都知沈大侠之子给敝帮叛逆郑其和杀害,为此敝帮上下痛心疾,人人惭责,说起来沈大侠父子遇害,敝帮也难逃干系。”
沈念卿见他提起先父,面容满是懊悔之色,心头大为感动,说道:“施长老,江湖传闻不可轻信,先父当年……”施为山再也忍捺不住,大喝道:“住口。你一再提及‘先父’,不止羞辱了沈大侠,更加令我丐帮惭责难当。施某生平不愿杀人,可若谁要羞辱沈大侠,决不能善罢甘休。”沈念卿心知他一言一语,皆是为了维护父亲名声,心下高兴还来不及,若要与他过招那是万万不能。心下权衡一番,高声道:“施长老,小子决不敢与你过招。这其中是非曲折,当要拜谒石帮主与诸位长老,再一一说明。”
施为山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做甚,你想要见得石帮主,先与我斗上一番再说。”沈念卿摇头道:“小子宁肯受你三拳,也万万不敢动手。”施为山听他说的情真意切,不似作假,不由大吃一惊,将他再细细瞧了一番,心道:“这少年是个甚么来路?他口口声声说是沈大侠遗孤,可是沈大侠既已身亡,他的遗孤又岂能独活?”他性子直爽,头脑简单,便是苦思个十天十夜,也决计猜想不出这其中是非曲折。只觉得他这份谦虚礼让颇是令人佩服,说道:“尊下出自何门何派?小小年纪也敢口出狂言,莫说三拳,施某须得一拳,便能叫你命丧黄泉。”
沈念卿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