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傍晚候到清晨,这一等便是一夜。沈念卿睁开眼来,眼见东方破晓,空荡荡的宝庄只剩下他一人,又是自责又是难过。当下在池塘边匆忙洗涑,出了宝庄,一路往西而行。
施展轻功奔了一回,渐自放慢了脚步,心想:“此行尚有数百里路程,出了玉门关才算得上西域之地。但我孤零一人,又到哪里去寻丐帮分坛?”他自来居于中原,只听起过西域乃是荒蛮之地,却不知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又走了一程,估摸行出了五十余里地。此时已至正午,天上太阳明亮照人,周遭仍是白雪遍地,难以寻到食物,只好胡乱吃了些积雪,又不停赶路,只在极为困乏之时才睡上一两个时辰。如此昼夜不停,到了第六日,竟瞧见远方山头褐黄之色。他数日来所见莫不是银白之色,这时瞧见自是备感欢喜,加快了行程。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终于赶到那山脚之下,眼前大山荒凉,多为枯枝败叶,远不及中原山林秀美。沈念卿驻留半响,心道:“西域之地果然大别于中原。”往山道走了片时,眼见对面远远迎过来两个当地人,所穿服饰与中原大异,肤色微显褐黄,他心中大是欢喜,闪到一边待二人走过,这才继续赶路。
但见沿途之中不时遇见西域之人,方知足下所行乃是一条官道。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瞧见前方有一处驿镇,只见得一些人来来去去,极是热闹。沈念卿直走了进去,寻了一处茶馆坐下,向茶童询问一番,得知十里外便是玉门关,当下胡乱吃些点心,又匆匆赶路。
他奔了片时,已到了一处山峦脚下。这时迎面走下来两个大汉,腰悬大刀,竟都是中原服饰。两人一面走一面交谈,右首高个子说道:“听大当家的说,有人探得风声,西域不久将要大乱,贵山头可知否?”左首虬髯汉道:“此事不假。武林各派自诩清高,向来瞧不起咱们绿林好汉,这会便让他们互相斗罢,咱们须得向大当家禀报,到时可得勒令门下喽啰,不可随意招惹武林各派。”
沈念卿一听便留上了神,心疑道:“听他二人自称山头,莫非是强盗山贼么?他们说的大乱又是指得甚么?”眼见二人说完两句,便即立住相互作别,分开走了。沈念卿假装行人,跟着那虬髯汉走了一程,转过一条山道,适才那高个子已瞧不见。忙叫道:“这位大哥请留步。”虬髯汉闻声一惊,手握刀柄转过身来,见他一身衣饰干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松了口气,问道:“小娃娃,你有甚么事?”
沈念卿听他声音洪亮,显然会些武功,道:“方才我听二位提及西域,说有大事发生,敢问究竟是甚么事?”虬髯汉目光一转,奇道:“你家住何处?又是甚么身份?为甚么要问这武林之事?”他连问三句,倒教沈念卿摸不着头脑,道:“我才从中原来。”虬髯汉面色惊疑,道:“随同你一起的人呢?”沈念卿道:“只有我一人。”
虬髯汉闻言大笑,见他面庞尤为稚嫩,当知此话不假,朗声道:“好哇,今天总算有了财路。”说着抽出腰间大刀,轻微一晃,刀身在阳光下反折出一道亮光,虬髯汉冷笑道:“小娃娃,身上有甚么值钱的物什,一并交出来罢,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沈念卿不以为然,大声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却要来打劫我,难道果真是山贼强盗么?”虬髯汉阴阴一笑,道:“不错,老子在中原犯下七八条人命,不得以才来到这西域。今天你既然撞见我,那是你命里劫数,怨不得别人。”沈念卿听他说犯了七八条人命,吃了一惊,心底怒火渐烧,心想我辈行侠仗义,今日既然撞见这等恶人,又岂能轻易放了他,日后不是为害更多人,厉声道:“适才我听你们说甚么绿林好汉,想不到竟是虚头假面的人物,你要来打劫我,好得很,尽管动手就是。”
虬髯汉见他竟丝毫不惧,微觉奇怪,但他生性凶恶,又岂会无缘无故被吓退,踏前一步,冷笑道:“好得很,今天我就送你见如来佛去罢。”右手一扬,大刀倏然挥下,面色狰狞可怖。
沈念卿见刀势呼啸,却是威风,右掌一扬,正拍在刀面上。他这使了五成内劲,已非常人所及,虬髯汉登时拿捏不住,蹭蹭后退,不待立稳,眼前忽然一晃,便觉浑身动弹不得。这一招变势尤疾,他竟未反应过来,一脸茫然之色。
沈念卿道:“你来说说,西域之地有甚么大事发生?”虬髯客这才省转,想起自己方才所为,后背直冒冷汗,便要跪地求饶,岂料他给点住穴道,已然动弹不得。沈念卿见他面色倏然惊恐,着实吓得不轻,心底一阵冷笑,又将话问了一遍。
虬髯汉这才求饶道:“小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小爷。”沈念卿右掌一扬,只须轻轻一击,当使他殒命当场,冷冷的道:“我问你西域之事,你说是不说?”虬髯客只觉天灵盖一阵恶寒,忙道:“我说,我说,我听得大当家有过交待,说西域之地不久大乱。”沈念卿道:“为甚么会大乱?”
虬髯客欲要摇头,苦于脖子不能动弹,只能眼珠一转,道:“我只听大当家说起过,我也不敢多问,求小爷饶命。”沈念卿见他尤为惊恐,料想果真不知,寻思道:“想必他身份低微,却是不知。我如今来到西域,于西域之事一概不知,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伸指解了他穴道,问道:“你大当家果真知晓么?”虬髯汉浑身打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