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唱第一句时,气舒而缓,虽凝犹散,唱到第二句,已是字字珠玑,谈吐有落,到第三句时,声调转高,仿若大浪滔起,气势如虹,第四句忽而急促,像是大浪扑面,迎风昭昭。他第五六句便如风浪残灭,渐缓落下,平平无奇,却又余声未绝,缓缓寥寥。吟唱甫毕,显是心胸辽阔,一时激荡,不由得大笑三声,收拢油伞,将那长剑放进,抱拳道:“沈大侠,华山弟子风不行有僭,还望原宥。”
沈飞宇点一点头,淡淡道:“华山派么?不知风少侠寻沈某,有甚么事?”
风不行微微一笑,低首道:“在下久仰沈大侠盛名,为人侠义,武功更是高强,小子不才,特来请沈大侠指教。”他说的轻飘飘,犹如行走吃饭,可见人之本色。须知任何武学门派,最是忌讳向外人请教,如此作为,必要教他人轻视,于自家门派声名有损。更何况尊为武林八大派之一的华山派。
沈飞宇观他面色,已知他心中所想,微笑道:“风少侠之名,沈某亦有耳闻,听闻近年来武林出了两个恶人,一人是西北塞外的罗千手,人称“千手修罗”,另外一人便是川蜀之地的秦无踪,人称“鬼魅恶”,他二人去年给人发现尸首,都是一剑刺喉,都说是华山派新秀风不行所作,便是你么?”
风不行听他一一道来,说的清清楚楚,不免一愕,漫天的秋雨将他浑身湿透,犹自不觉。他低首道:“正是小子,原来沈大侠亦有耳闻。倒令小子一番惊诈。”沈飞宇道:“他二人恶名在外,武功想必不差,风少侠既然能除去这两个恶人,武功自是更为卓绝,又何须沈某指教?”
风不行听他说完,知是给拒绝了,心中微觉遗憾,双目也黯淡一些。心想:“我本是抱着希望,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寻到沈大侠,谁又想到,竟是白费功夫。”但他心胸开阔,旋即恢复神采,向这天上望着,只见不远处一片乌云拢过来,显是要下暴雨了。心胸顿时一股澎湃之感涌然而出,向着他道:“沈大侠,在下自钦佩你的侠义之道。拿这武林一说,看似风平浪静,恐怕不久将如这天上般,风起云涌。小子自幼得恩师淳淳善诱,虽人薄言微,也自心系武林安危,内有那杨不凡俟机为祸,外有那噶尔笑笑虎视眈眈。这天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子身为华山弟子,亦是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非有一番极高的武学不成。而武学之道,长途漫漫,唯有不断挑战,方能更上一层。”说完这番话,只觉心中坦荡,似无迂阻,男儿生如世,可为可不为。
沈飞宇见他七尺秀躯,昂立于船头,似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气魄,双目露出赞赏。他心知武林人士,多高于眼见,向来不愿屈折人下。回想当初,他初入江湖,也如这般激荡胸怀,立志行侠仗义。岂知江湖险恶,实为人能预料。而武学一道,更如单舟搏浪,遇风不折首,顺水亦可舟,顺势而为,才是武学的根本。倘若今日指点一番,日后他势必更上一层,明心可鉴,赤子真诚,造福武林,也是一桩极大的好事。
沈飞宇朗声道:“风少侠,你日后行走江湖,可否替沈某做一件事?”风不行听他如此言语,已料到事忽变化,心中不由高兴,爽朗道:“沈大侠之言,小子必定铭记在心,不敢有僭。”
“风少侠只需替我寻一寻噶尔笑笑与杨不凡的下落,沈某先行谢过了。”沈飞宇又瞧着小念卿,微笑道:“念卿,爹这就带你登船瞧一瞧。”不待小念卿欢喜惊呼,已一把拥住他,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