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头要高道乾题写扇面,这是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要看看高道乾是否家世所言非虚。
要知道,混迹于江湖的人,要想写出一手好字多半不是很可能。只不过,高道乾对于精明的蓝老头这样试他,还是腹诽不已。
这是蓝老头不知道那句“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个试法,只是在这宋代或许好用,若是放在九百多年后,能写一手好书法的江湖人物那可数不胜数。也罢,既然蓝老头有心相试,那就再漏一小手。
高道乾爽快地点头应允,巧儿姐见高道乾答应,也不喊酒保,径自起身自去取来笔墨,研好墨把一支狼毫递给高道乾。
高道乾在巧儿姐取笔墨时心中已有定稿,不过既然蓝老头有心试探,那就给他来个高深,此时故作沉思状,微眯着眼仰头看那飞檐斗拱起势大气的酒楼,片刻后猛然张开眼,朗声对蓝老头说道。
“蓝老丈,你这酒楼名字起的颇为响亮。”
提到酒楼名字,蓝老头不由得意,那可是他花十贯钱请太学的教授起的,若说这让他烦心的酒楼还有一点点让他满意的地方,那也就是这酒楼的名字了。
所谓教授,是宋代对上至太学讲授,下至私塾先生的统称。
“不过。”
高道乾话锋一转:“老丈这酒楼名字虽好,却还缺一副好楹联。”
见蓝老头有些发愣,高道乾这才想起,这个时候虽然早已有贴春联习俗,可多数人春节还是会挂桃符。
所谓桃符,就是古人在辞旧迎新之际,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或者是他们二人的画像,悬挂于大门两侧,意在祈福灭祸,桃符还有压斜驱鬼作用。宋代《东京梦华录》有载,“近岁节,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天行帖子。”
关于桃符,几十年前的大宋丞相王安石也有诗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但宋代此时还无楹联一说,更不知道楹联为何物,高道乾说到楹联二字,这几人自是一头雾水。
“是这样。”
高道乾正式开始了他的大宋启蒙之旅:“所谓楹联,就是书写和牌匾名称相呼应或衬托其意的联语,让人更容易记住你酒楼的名字。”
听说能让人更容易记住酒楼的名字,蓝老头不由又来了兴致,连连催促高道乾题写。
高道乾见蓝老头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知道拿捏得差不多了,不敢再嘚瑟,便将蓝老头扇面平置桌上,略一凝神,笔走龙蛇,十个漂亮的廋金体字迹一蹴而就。
伸头观看的巧儿姐见高道乾那笔漂亮的瘦金体早就心中暗赞,此时看到这清奇的联语更是惊讶万分,不由抢先读出声来:“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在几百年后的清代,北京有个酒楼叫“天然居”,据说乾隆路过这家酒楼,赞其楼名高雅,遂以楼名为题做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但下联却苦索不得。因为这上联后五字是前五字的颠倒。还是纪晓岚才识过人,对出“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
只不过,高道乾也不知这个时代是否哪里有个大佛寺,所以这下联没敢写出来,只拿上联拆开充作上下联。
就在蓝老头还在咂摸这楹联联语滋味时,郑屠念了两遍也不由大声叫起好来,片刻之后忽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蓝老儿,倒是便宜你这厮了,小哥这。。。。。。什么联甚好,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这岂不是说,那个贼鸟厮上了你这天然居,岂不就成了天上的神仙了。”
蓝老头这时也回过味来,顿时喜笑颜开笑骂道:“好你个郑屠,什么话到你嘴里就都变得酸了,怎么上我的酒楼的人,都是贼鸟厮了!”
骂完郑屠,蓝老头依旧喜不自胜,又念了两遍,越看心中越喜,拿着那扇面前后翻看,忍不住心中畅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郑屠看蓝老头乐得脸上肥肉都颤动不停,不由有些气急,一把拉住高道乾。
“小哥,不能只便宜了蓝老儿,我那生肉铺子也要一个。。。。。。你说的这个什么联。”
高道乾多少有些人来疯,见这联语让众人夸赞,尤其是巧儿姐看着他的眼神就比方才温暖热切了许多,不由又嘚瑟起来。
唤巧儿姐取来一张藤纸铺好,一俯身挥毫而就。
这次依旧巧儿姐抢先读出:“糙肉细肉,寸金软骨;做陷炖煎,美味飘香。横批:价格公道。”
“好联!”
蓝老头首先赞叹:“上一句把这豚肉肥、瘦、精、细、筋、骨一一点出,下一句又道出制作之法,好!好!好!”
蓝老头连说三个好字依然意犹未尽:“尤其是这横批四字,更是难能可贵。”
其实这下一联的上句,改作“做陷炖炒”更为押韵,只是高道乾知晓,现在这炒菜虽然在大宋已有之,可还是局限在高档酒楼和富贵人家私厨,那炒菜技艺虽比不得后世手法,可依然是不传之秘,寻常人平素可是难得吃上炒菜。
高道乾也有些兴奋,看着喜不自胜拿着他刚刚写就墨迹还未干的藤纸翻来覆去看的郑屠说道。
“大官人,做生意最要讲究一个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可莫要辜负了我这楹联,否则,哪一天让人拆了你的牌匾,可休得怨我。”
兴奋地一张黑胖脸都有些发红的郑屠正色道:“小哥哪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