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助讲禅师一时亦不知如何应对为好了。
~~“请教行者,何为一己习气亦一己生命成就所依?”
对慧能这一问题似乎多有兴趣的诵经和尚,这时一下抓住了机会。
“就说佛祖吧,生为太子,不萌圣王之志,不近治国谋略之策,却一心专注人的生老病死,换个角度,是否亦可谓人皆不意不期之习气?是不是也正是此中人非期非意的极思苦求,才使太子顿悟成佛,最终成就了百年生命真义?
再说佛陀弟子,天眼第一的阿那律尊者生为王子而有性情倔犟,自尊异常的习气。因佛批评听法打盹儿,便誓言从此目不交睫,以至落下眼疾失去了光明。一片黑暗之中,阿那律的自尊更犟劲儿使之精进不止终证天眼,看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十万亿土之外的极乐世界。此中习气,是否为其生命成就所依?
而解空第一的须菩提,从小智慧过人,却有恚恨炽盛的习气。归依之后,佛祖因势利导多言恚恨过患之中,透说世界人生本相,其因之大彻大悟得证无争三昧,反成了宏扬佛法空义的不二之人。
更头陀第一的宗门之祖摩诃迦叶,虽是博学多才多艺,但却有离群索居的兀傲习气。其‘若不值佛,亦当独觉’之言,也可知人的自负非同一般,或亦正因为人有此黠慧,才有百万之中独与释迦摩尼会心佛法幽奥的颖异吧?
还有舍利弗尊者的多嗔,毕棱伽婆尊者的多慢,孙陀罗难陀尊者入大众问讯致意时的先女后男等等等等,不亦其生命成就因缘所依吗?
世人有些习气虽是令人疾首蹙额,若时间事件为之巧合,更人因之有所反省痛下决心,那所谓的不良习气,不但是一切根本转变之缘,且也是其生命成就所因……”
~~“慢!行者说佛祖极思苦求生命究竟,亦由习气?”
一直纠结此中问题的助讲和尚这时不由打断了慧能。
“与佛祖的太子身份和与生责任而言,此思此求,是不是可谓国王国人都不期不意的人之习气?”
慧能一点儿都不回避。
“佛祖得意弟子成道,亦由习气因缘?”
助讲和尚仍是疑惑满满。
“《金刚经》言:‘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万法唯识的一人一世界里,人的藏识,人的习性习气与人成就的相应,当然密不可分。所谓‘烦恼即菩提,无二无别。’人习性习气所在,亦成道之缘,得道之因吧?否则世上又何来诸佛呢?此一个诸字,便是性情、习性、习气不同之人人得佛无有例外更当下皆能成就的最佳注释吧?”
慧能于之,当然自信不疑。
~~“行者,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等于此,也是习性习气使然了?”座下一禅师似乎恍然,于是大声。
“人之出家,本非常情,我等所思所求,在大多世人更至亲的眼里心里,难道不是人不好理解,不可思议更不期不意的习性习气吗?”
~~慧能于之,深有体味;慧能此言,更是直击在坐几乎每个人的深深内里,因此大殿一时又蜩螗沸羹,一片喧哗了……
一六六涅槃妙心
~~“啪!啪、啪!”
重重戒板声中,大殿又渐渐安静了下来,面对慧能,神秀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将议论引向经文内容本身更为主动,于是便又开口了:
“经中佛告大慧,净除自心现流渐净非顿,渐成非顿,请教行者,此中何来佛果顿成?”
“回和尚,《金刚经》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修佛本就无果可求,无相可成,经中顿渐着落,只方便而已,这是其一。
其二,人无明根深,净除自心现流实为不易,故佛说渐净之理,以固其心。经中诸多譬喻,实谓人有迟疾,见有顿渐。譬如学艺,有人无师自通,有人虽千般指点,也勤学苦练,但一辈子仍难出师,仍难独立;譬如闻理,有人一点即透,有人开窍终难。所以法则一种,根本而言无有顿渐,只人不同而已。
其三,佛祖说法,皆为开示诸法实相;人之修佛,只为得入寂灭清净之境。此色像无相的真谛,若于人心之见,与佛无二无别。所以经言顿渐,只过程不同,而不在果位,更无有果位,才是经文正义。”
~~慧能此议,严格讲来与经文字义显然不符,但又不是没有道理。且学佛之人,皆知读经释经‘依义不依语’的佛陀最后嘱咐之义,所以众僧听了虽有些目瞪口呆,可一时还真难驳其非是法意。
“请教行者,达摩祖师西来独传拈花一脉以四卷《楞伽》印心,实与不实?”
神秀心想,《楞伽》于宗门的重要,人人皆知,慧能不可不认,只要将议论牢牢着落经文本身,一切便有展开的方便。
“回和尚,拈花一脉,教外别传,实落不拘文字,其正法眼藏,唯在涅槃妙心吧?”
这时慧能有些针锋相对了。
“请教行者,何为涅槃妙心?”
人言之有理,神秀也只好随之反诘,况那涅槃妙心,岂是一般说得清,道得明的呢?
“回和尚,人心本净,非是外拂为妙!
实相无相,凡心能悟是妙!
人心于相不住谓之涅槃,百年于相不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