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梁宜萱忽伸长脖子,团扇掩面笑起来:
“哟,蒋少爷,这么点定钱也拿得出手啊?”
蒋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
蒋夫人扯过他,耳语:
“不是说没留证据么?这是什么?”
蒋貅也无奈:
“不知道啊。就是赏他们的零钱,这怎么是证据?”
蒋夫人方舒了口气,又道:
“镇定些,只怕是故意试你。”
蒋貅恍然大悟,缓了缓,很快恢复正色。
道:
“梁哥哥,你们说吧,这是什么证据?我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还不信能翻出花了?”
梁南渚朝苏敬亭使个眼色。
苏敬亭会意,方道:
“山鸡,我问你,这是当时蒋少爷给你的定钱么?”
铜板已呈上给徐故。
山鸡道:
“是,也不是。其实不算定钱,定钱是五十两纹银。而这个,是兄弟们向蒋少爷讨的赏。
当时蒋少爷说出门急,没带多少零钱,就都赏给了咱们兄弟。”
徐故看他:
“许多天了,怎么也没花出去?”
山鸡道:
“的确许多天,不过市井上关于山贼的传闻越来越多,我们到底做贼心虚,不敢花。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虽是提起刀吃这碗饭的,但其实是个鸡胆子。故而诨名‘山鸡’。”
梁宜萱与梁南清喷笑。
原来,山鸡是指鸡胆子啊!听上去还挺霸气!
梁南渚清了清嗓,瞪他们一眼,二人方才缩回脖子。
徐故将铜板把玩一回,二指夹起:
“这铜板,能证明是蒋少爷的?”
梁南渚颔首:
“钱的事,还是请凌波哥说吧。他是专业的。”
鄢凌波握着云头手杖起身,白衣翩然,落落仙气。与这肃穆阴森的府衙,实在不相配。
他遂道:
“请徐大人仔细看。这是正永元年铸造的红花币,寓意新朝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徐故又细细看了,点头:
“你一说,本府倒有些印象。”
鄢凌波接着道:
“那徐大人应该也知道,当时这批铸币出了些岔子,杂质颇多,根本无法发行。”
“记得。”徐故道,“本府是那年高中的,关于时事的考题中正好提到这个,故而印象极深。”
鄢凌波又道:
“当时陛下未免浪费,遂将这些铸币赏赐给京城的几户人家,并嘱咐不可入市流通。巧的是,受赏的人家屈指可数,其中一家,正是蒋家的表亲,京城姜氏。”
这样啊…原是赠送表亲,从而传入川宁。
蒋夫人跳起来:
“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那几家就有人来过川宁,就丢了这几枚红花币,又恰巧被山鸡他们捡到!”
这样的可能性太荒唐了些。
不过,也并非绝无可能。
鄢凌波却摇头:
“更巧的是,那几户人家与凌波都有生意往来。多年以来,从未入川。”
既未入川,自然不可能丢在川宁。
蒋夫人不服:
“你只说是姜家送的,别家不能送么?”
“能。”鄢凌波道,“但御赐之物,又事关经济,每一个红花币的赠送流通都会登记造册。
自打川宁商会成立,这些记录也移交给商会保管。
凌波不才,前些日子出任川宁商会会长,交接之时恰好发现,川宁境内,唯有姜家赠送蒋家的记录。
蒋夫人,是不是很巧?”
一席话毕,蒋夫人脸都绿了。
这…是实锤啊。
梁南渚含笑:
“多谢凌波哥,多谢老苏。”
又看向徐故:
“徐大人,别看钱了。那是证据,又花不出去!”
徐故将红花币交给赵阿四,方道:
“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蒋家人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今日这府衙,简直就是现形记!
蒋貅一瞬慌了,家人来时气势汹汹,此时却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话。
他咬牙,上前一步:
“那梁宜贞还越狱呢!是不是也得判?!”
既然无法脱罪,那就拉一个垫背的。
梁南渚倾身看他,带着玩味又可怜的目光:
“可惜啊,我们家梁宜贞不打算给你做垫背。山鸡!梁宜贞怎么越狱的,也一道交代了吧。”
一听到他的声音,山鸡就头皮发麻。
他连连磕头,只道:
“不是越狱,是劫狱。是昊男哥!他贪图宜贞小姐的美色和名声,已跟兄弟们提了好几回。
那日,他带着小的给他把风。不过,小的害怕府衙,在他劫出宜贞小姐之后,小的当场就溜了。”
鸡胆子嘛,说得通。
“你放什么屁!”袁浩楠抡起拳头。
衙役们立刻上前,刀架着他脖子。
蒋貅更加慌张:
“一个人的证词,岂能轻信?”
蒋家人懵了好一阵,此时也反应过来,皆闹着不依。
“报!”忽有衙役小跑进来,见着这哄乱阵势,着实一惊。
什么情况?公堂成菜市了?
他整了整神色,方道:
“徐大人,李牢头等人求见,说关于越狱之事,有重要人证。”
李牢头…
梁宜贞猛惊。
不正是她住的那幢地牢的牢头,老李么?不会是…他们发现酒里的问题了吧…
梁南渚亦愣半刻。
李牢头…计划之外的人啊…
兄妹二人皆提起了戒心,交换一个